由于工作交接及个人责任的原因,勒叶之无法在请辞之后立刻拍屁股走人。离学期结束还有一周,作为一位教师,他必须得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对自己的工作负责。
    清晨。勒叶之孤身一人从宽阔的床上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枕边。他微蹙眉尖,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洗漱过后,他走进健身室开始锻炼。挂钟的时针缓缓划过一圈,汗流浃背的身影准时隐入浴室。
    透明的水液自头顶喷洒而下,吻过他的睫毛,拂过他的唇瓣。流水蜿蜒而下,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湾人工湖。湖水漫溢,贴着细腻的肌肤向下流淌,裹住诱人的朱果,翻越腰腹的山峦,沿着凹陷的人鱼线直堕不可言说之地。
    勒叶之抬手搓洗自己的手臂,和着沐浴乳一路向上。忽然,肩颈处在揉搓下传来暧昧的疼痛。他用水将泡沫一冲,便在光亮的玻璃上见到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肩头,有殷红的吻痕,有凶狠的齿印,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始作俑者的娇纵和放肆。看到这儿,勒叶之露出了今早的第一个笑容。
    七点半,在静得耳鸣的膳厅用餐结束。勒叶之站在穿衣镜前,修长的手指在领带间翻飞。穿好外套,架上眼镜,遂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个于他而言已然空荡荡的房子。
    勒叶之宛如一台精密的机器,每天按部就班地开机、运作。他的生活里没有意外变量,也不允许拥有。就这样,他平稳地度过了25个春秋。直到他收养了文依——他的生活里忽然多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每天起床后,他最挂心的事不再是当天的计划,而是想着怎么把爱赖床的小猫咪叫醒。打开手机,不再是查看导师的消息,而是点开某个粉嫩嫩的头像,看她又和自己分享了什么。课程结束后,不再是想着泡图书馆,而是想着赶回家见到那个明媚的笑容。
    勒叶之不允许生活里存在变量,是因为他会习惯变量,从而无法接受失去它。他逐渐接纳了文依的存在,逐渐将她纳入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然而,这个变量却引起了另一个变量。
    夜幕笼罩,华灯初上。
    勒叶之回到空旷的家里,打开手机查看文依发来的信息。内容只有一张照片——两位少女正对着镜头灿烂地微笑。
    今天距离文依出国已经过去了一周。勒叶之从第一天起就不可遏制地想念她,有时候他会想,在他出国读博的那叁年,依依是不是每天都是如此?这算不算报应?
    在感性地胡思乱想后,他又会理性地肯定自己当初的决定。毕竟文依那时未满十八,他不能跟着一个未成年犯糊涂,加之当初他根本没有对她产生过那种心思。只是后来回国后,那个小东西那么渴求他,可怜兮兮的,又脆弱不堪,偏偏还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想着“祸害”自己。他放心不下,就遂了她的愿。
    勒叶之摘下眼镜,抬手捏了捏眉心。
    客厅的桌上还放着文依临走前留下的纸条,他拿起又看了一遍,微微叹气。正想斩断思绪把它扔了,却蓦然看到垃圾桶底一个孤零零的纸团。他这一周很少在客厅,因而也没往这里的垃圾桶扔过东西。
    勒叶之伸手将那纸团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展开,纸张上赫然出现了文依的字迹:
    “叔叔,或许……我不该毁了你的完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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