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质初怔了怔,侧目看向他。他没有看她,镇定望着面前震怒的人淡声道:与周家联姻短期内看来是强强联合,但根据我对周家现有业务以及未来规划的了解,他们对于地产行业有意涉足但现金流储备不足,周氏现处的强项领域对于徐氏的帮助也十分有限,相反碍于这层关系徐氏未来势必要向他们提供更多支持。
    这一次我借城南的项目帮助了周垣算是投石问路,但是截止目前得到的反馈很不理想。我认为这桩联姻整体来说弊大于利,现在终止,对于徐氏来说是及时止损。
    回应的理由冠冕堂皇至此,让人无法信服却有再多疑心也一时无法反驳。徐锦山眉目紧锁,沉声威严道:对于徐氏来说,真正的及时止损应该是在当初探讨这门婚事之前。
    这一点确实是我的疏忽,也是我当初因为质初而有所妥协。徐经野特意停了片瞬,抬眸深深看了眼身侧的人,面不改色沉淡道,作为兄长我希望她的婚姻能够幸福,所以在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出于情感给周垣加了码。但在经过更慎重的权衡之后,我想她一定也跟我一样,会以大局为重。
    一句话又将注意力又轻飘飘转移到了她身上。徐质初被架在两个男人各存深意的审视之间,短暂缄默后,只能轻声表态:我理解哥哥的考虑。这件事我听家里的安排。
    徐锦山面色并未舒展半分,铁青着脸继续沉沉道:你们两个但凡考虑一点大局都不该做出这样的事,联姻在你们眼里是儿戏吗?这么大的事情非要走到即将订婚这一步才能试出错?
    徐经野从她脸上收起视线,淡淡开腔回复:这件事责任全部在我,作为兄长我原应该给妹妹把关,在一开始就阻止这件事。关于订婚取消我已经跟周家谈成了条件,对外会统一宣称是周垣的责任,后续的事情我会安排处理,这一点请您放心。
    语毕他短暂停顿,接着说道:之前与周氏达成的文娱项目依旧会如期合作,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部分业务接下来不会再按之前的计划让质初参与。
    徐质初听言目光轻晃了晃,抬起脸似乎想要争取,但被身侧人淡漠一眼扫过来,噤了声。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安心在医院陪奶奶,如果觉得闷出去散心几天也可以,我来安排。公司的事先不着急,后续有合适的机会再给你参与。他停了片瞬,似乎有意让她着重听清楚他接下来的话,那个文娱项目我还不太了解,以后还是把你交给我身边知根知底的人来带,这样我也放心一点。
    他的说辞无懈可击。她眸底复杂流动,最后应:好。
    桌子另一侧的人半天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凝视着面前年纪和外表都登对的两个人,耳边蓦然回响起刚刚徐夫人的揣测,越看越觉得狐疑心悸。
    他沈默盯住椅子上长久再没有声响的女孩子,想起第一次见她还是在孤儿院里,她长得瘦小又不合群,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防备敌意,像一只长久被遗弃的小兽,连他看着心里都一阵不忍。
    这些年来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当年那个不肯跟他说话的孤僻孩子,如今她是什么时候出落成快要嫁人的大姑娘的,又是在什么时候长成了这个家里不得不防的人?
    ***
    从书房里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徐质初脑袋里很乱,迫切想要独自安静理顺,可身后的人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愿,在她走向自己的卧室时叫住她,云淡风轻通知:明天上午简单收拾一下,司机送你去古北的度假村,下周回来。
    她愣了下,脑袋里飞快转着,下意识拒绝:我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儿?对方理着自己的衬衫袖口,语调沉静听不出起伏,还想去医院,然后被人家拎着花扔出来吗?
    徐质初无言以对他的淡定语气,就算任何旁人听起来都绝不会想到他才是始作俑者。她抿唇别开目光,低声说:奶奶手术还在恢复期,这时候我去度假村,不太合适。
    面前的人意味深长沉眸看她一眼,让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刚才只要提一句去看周垣的事就会立即踩中他此刻阴晴莫测的脾气。
    奶奶那边我会请人照顾,前期你已经尽心照顾了很多,不需要有负担。再者说这次也可以算作公出,度假村二期的工程即将开始,我希望你也能多了解一些,以后为我分担。
    话以至此,于情于理都再无拒绝的理由。徐质初无奈点了下头,轻声接受:知道了。我明天早上起来收拾,你也早点休息。
    身后的人再次叫她名字:徐质初。
    她停住脚步,回身看见他朝自己靠近一步,周身的森冷气息裹挟着凌人的倨傲压迫投射到她身上,逼得她后脊暗暗向后僵直。
    你姓徐,下嫁了是他们的荣幸,不嫁了也不欠他们的,明白吗?
    她慢半拍反应着他的话,欲言又止。
    徐经野盯着她的脸,慢条斯理告诫:在外人面前哭,不如来找我哭。我能给你解决。
    他望着那双垂下去的漆黑眼睛,后半句话压进了晦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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