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质初走神儿点头。
    她不想被知道的秘密太多,跟谁在一起都无法做到真正敞开内心。追本溯源,这让她更加无比痛恨摆布她的那些人。
    那些过往的画面让她失神,她缓慢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低声喃喃:我会解决。很快。
    周垣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眸色敏锐:初初,你要做什么事吗?
    她像是还处在游离中,喝了口酒,没有回话。
    周垣手臂撑在桌沿前倾,定定望着她的眼睛:虽然你现在压力很大,但是不要做冒险的事,任何时候不要让自己陷进危险里。
    徐质初回过神,撑着头静静转过脸回视。
    舒缓的音乐中,她慢半拍过滤着耳边他带着若有似无深意的话,深黑瞳孔里的彻骨平静直摄进他的心魄。
    两人各怀心思对视长久,试探着,凝望着,防备着。隔片晌后,面前的人不着痕迹撤回身子,拉开这诡异氛围:你不必要非得独自解决,棘手的事情可以交给他。
    徐质初手指扶着额头,装出几分不胜酒力的醉意: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身旁的人默然看着她,黑眸深处晦暗摇摆。在她那杯酒即将见底之时,他忽然开口:如果没有他,我跟你可能会更早分开。
    徐质初侧头看他一眼,乌发慵懒凌乱:什么?
    在你车祸的时候,救你的是他,不是我。
    我没明白。
    一直以来她所知道的版本都是当时她失血过多,危机关头是周家找到了血,周家续了她一条命,一直不同意的徐锦山这才点头了这门婚事。
    面前人静静看着她,半晌,启唇:血是他找来的。
    徐质初瞳孔蓦然一震,脑海里零零散散闪过众多碎片。
    她想起他平常总是无意间流露出是他成全她的姿态,想起他对周垣认同却又嘲弄的矛盾态度,想起徐若清哭诉他明明曾经那么支持她的婚事她忽感顿悟又茫然: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垣只能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这件事情在他心上久压成疾,告诉她不是他的成全,而是他的解脱:应该更早点说出来。
    是他自己内心不够坦荡,和她在一起时不愿面对和提起关于徐经野的任何事。在感情里他又何尝不是自私,连她对兄长的感激之情都要剥夺。他把她的哥哥当成对手,介怀和防守的同时却忘记了,作为伴侣,他给她足够的信任了吗?
    如今他们已经分开,他难安于她还继续带着对他的感念和歉疚。他后悔没有早些告诉她这件事,也不至于在这一刻显得自己如此狭隘不堪。
    但面前的人显然没有余力关注到他,她全部的神思都在他方才说的话上,漆黑眼睛蒙着层迷茫雾气,像是酒醉,又像是迫切。
    她迫切想要见他。
    从酒吧乘电梯到大厅,徐质初拨通他的号码,关机,她再打给秦助理,结果也是一样。
    她坐在沙发上慢吞吞捋了捋思路,想起刚刚电话里徐若清的话,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在来苏州的飞机上。她找出北京过来的航班,锁定后走出了酒店,站在院子中的车位前一边醒酒一边等待。
    江南的冬夜是能浸到骨缝里的阴冷湿凉。她生性怕冷,但这一晚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精,更或许是太过急切想见到他,她心底燥得厉害,脸颊一路粉到锁骨深处。
    激动与忐忑反复拉扯的半沉思绪中,她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见到他要说些什么。这几天两人处于变相冷战,他今天没有联系她,很有可能是生她的气了。
    她先低头认个错吧?不,也不要直接认错。他强势的时候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跟她认过错了。她还是先探探他的口风,最好能直接翻篇这件事,撒撒娇,蒙混过关。
    要问他当年车JSG祸的事情吗?如果让他知道她大半夜和前男友一起喝酒谈心,他好像会更生气。可不问她又按耐不住,她太想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他还为她做过什么事,也太想确认他在她身后克制守护的安全感。
    这些疑问的秘密痒得她心尖酸涩又灼人。她愈发迫切望向那条寂静路口,终于在她第无数次抬起头时,一辆京牌的黑色商务车朝酒店平稳驶了过来。
    她心脏砰砰跳,视线追随着那辆车在正门前停稳。先下来的是秦助理,走到后座打开车门,可徐经野却是自己从另一侧推门踏了出来。
    徐质初稍微顿了下,没等她反应,紧接着秦跃那侧的人下了车,是位年轻女子,气质温婉,外型窈窕,几天前才跟她在医院见过面,此刻站在他身边温柔说着话,男才女貌,极为般配。
    犹如凛冬里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徐质初瞬间彻底冷静,方才汹涌欲出的冲动全部偃息。
    她侧身将自己藏进了路牌后,余光瞟见三个人前后走进酒店,司机负责泊车,刚好停到她面前。
    司机离开后,她缓慢蹲了下来,怔怔盯着车前灯出神,漆黑眼睛里空洞暗淡。
    不是担心徐经野会跟赵媛发生什么,而是关乎她自己。那个画面如此登对和谐,自卑和羡慕毫无预兆冲击到她心脏。那是真正与他势均力敌的人,而她只是被徐家施舍了一条命的养女,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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