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松心头滚烫,他面向红烛的方向许下了第一个生日祝愿。颜惜宁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哦,三遍。
    姬松应了一声,心中默念着: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在心中默念三遍之后,姬松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眼前一亮,一把雪亮的菜刀横在了他面前。
    姬松:
    这什么意思?
    颜惜宁双眼都是期待:来,寿星切蛋糕吧!
    也不知道他的慕斯蛋糕做得成不成功,希望能好吃。他为了这个蛋糕折腾了整整一天,要是不好吃,他会难受的。
    这么漂亮的蛋糕竟然用菜刀切,姬松总觉得有点可惜。可是看到颜惜宁眼中的光,他毫不犹豫落下了刀。刀子一触碰到蛋糕,姬松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松软,他觉得他切的像是某种成熟的水果,刀子几乎不用费力就切开了蛋糕。
    蓝莓蛋糕以碾碎的黄油小饼干为底,上面堆着一寸多厚的奶油慕斯。断面上清晰可见小块的蓝莓果肉,闻一闻奶香和蓝莓的香味扑鼻而来,吃上一口酸甜冰凉细腻绵滑。冰镇了半日的慕斯蛋糕冻得恰到好处,味道比冰酪还要美味。
    姬松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很美味。
    颜惜宁这才放心下来,他笑着提醒道:生日蛋糕需要与人分享哦。
    姬松看向了车门的方向,只见严柯他们手里拿着吃饭的碗正眼巴巴的等着。看到这场面,他还能说什么?于是他笑着将蛋糕捧给了颜惜宁:那就劳烦王妃替我分蛋糕。
    今天不止有蛋糕,还有豪华的晚宴。厨子老张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来的饭菜美味又可口。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说说笑笑,侍卫和仆役们还准备了一些助兴节目,气氛非常热闹。
    姬松坐在篝火后方看着正在一展才艺的侍卫们,他眼神悠远唇角挂着温柔的笑。真好,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人将他的生日放在心上,更没想过会有人为他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他的目光落在了颜惜宁身上,他的王妃正扭着头看侍卫们的助兴节目。火光照亮了阿宁的侧脸,姬松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美丽的风景了。
    正当颜惜宁看得投入时,侍卫们的节目表演完了。他们起哄道:王妃来一个!对啊,主子生日,怎么能少了王妃呢?
    颜惜宁脸色一下涨红了,他不像侍卫们有一身本领,之前说学武,他也只是学了怎么扎马步。总不能让他给大家表演一个扎马步吧?一时间,他扭过头求助的看向姬松,可没想到一转头,他就同姬松四目相对。
    隔着火堆,姬松目光柔和,他慵懒地靠在轮椅上,整个人像是被火光镀了一层柔光。颜惜宁一直知道姬松长得好,可是姬松周身的气势经常让人忽视他的颜值。此时此刻姬松温柔得像是要化开,颜惜宁的心猛然漏跳了半拍,心中有什么瞬间破土而出。
    谁能扛得住美男计啊?颜惜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些日子下来,他和姬松的感情越来越好。是的,他希望他能和姬松幸福的走下去。
    在侍卫们的起哄声中,颜惜宁也不窘迫了。他笑吟吟的起身,随后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今日王爷生辰,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他听,歌的名字叫《但愿人长久》。
    没有丝竹管弦声,只有颜惜宁低低的歌唱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颜惜宁的声音虽然没有歌姬那般婉转动人,可就像溪中潺潺的流水从众人耳中流淌而过。歌词之精妙,旋律之优美,让众人只想静默下来静静聆听。
    侍卫们说不出大道理,他们只觉得王妃唱得好,歌词好,调子好。而混在人群中的王文越眼眶红的快要落下泪来,息宁唱的歌戳中了他的心。好一句人有悲欢离合,若是他没出事该多好,若是息宁没有被颜家替嫁该多好。
    姬松听得尤为细心,阿宁唱的这首歌他从没听过。是当他听到最后两句时,他的心像是要跳出了胸膛。阿宁是在告诉他,他希望同自己成为亲人吗?
    一曲毕,众人手都拍红了:王妃唱得好!再来一曲!
    这怎么能行?阿宁就算要唱也是对着自己唱。姬松清了清嗓子笑着替颜惜宁解围:好了,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今日大家好好休息。
    严柯他们意犹未尽,可是也知道姬松说的是对的。若是得不到好好的休息,明日赶路就没有精神。侍卫们虽然遗憾可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们站起来安排今夜要值守的人。
    山中的夜晚温度下降很快,颜惜宁在车厢中放上了一床薄被以免受凉。姬松今日特别姬松,他刚铺好被子,就被姬松压在了薄被上缠绵的亲吻了起来。
    一吻毕姬松低头在颜惜宁耳边哼唱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今日隔着篝火同姬松四目相对时,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从他心底破土而出随风滋长。此刻同姬松相处时,颜惜宁再也憋不住了。他双手搂住了姬松的脖子:容川,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姬松低头亲吻着他家王妃的脖子:嗯。你说。
    颜惜宁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
    姬松动作猛地停住了,片刻后炙热的吻如疾风骤雨落在了颜惜宁脸上。姬松搂住了阿宁,就像搂住了稀世珍宝:我也喜欢你,我的王妃。
    在山坳中简单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踏上了西行的道路。在山间走了三日后,到了第四日的早上,他们终于翻过了山岭。此时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大片黄色印入眼帘,定睛一看,那些都是黄土。
    姬松正色向颜惜宁介绍道:阿宁,我们到凉州了。
    明明只是过了一个山脉,颜惜宁却觉得自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凉州气候之干燥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掀开帘子看向眼前满是黄土的大地,只是扫了一眼,他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了。
    此时前方的山路上黄土滚滚,似乎有一股狂风卷着风沙向他们疾驰而来。严柯站在马车前极目远眺,随后他兴奋地冲着马车内喊道:主子!炽翎军的兄弟们来接我们了!
    第九十四章
    凉州立威(上)
    来者骑在高头大马上,明明只有三四十人却跑出了几百人的架势,滚滚黄沙伴随着马蹄声快速逼近。严柯说完话没多久,前方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颜惜宁掀开帘子看去,只见一群身披铠甲右手臂上系着红巾的汉子紧握缰绳勒马。
    尘土飞扬中,汉子们利落的翻身下马。他们向着车队的方向狂奔而来:兄弟我们来了!
    当时为了选出追随姬松去都城的人,将士们抽签抓阄,最终选出了三十多人送姬松入都城。没能去的将士们留在了炽翎军中,他们日复一日看向王都的方向,眼巴巴的等主帅和兄弟们早日回来。
    如今他们终于等到了!
    炽翎军将士们像孩童一般欢呼雀跃。侍卫们激动不已,他们从马车上跳下向着炽翎军兄弟们跑去。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抱成一团,拳头和胸膛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侍卫和炽翎军将士们笑闹够了后,将士们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们单膝跪在地上齐声呐喊:炽翎军迎主帅归营!
    将士们声如洪钟,嘹亮的声音震得颜惜宁双耳轰鸣了起来。这就是炽翎军的将帅,果然是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
    再见到熟悉的部下,姬松身躯不由得绷紧,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若是他此刻能站起来该多好?他就能像严柯一样冲进将士堆中同他们笑闹。然而此时的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就连亲手搀扶部下都做不到。
    姬松声音微微颤抖:都起身吧。严柯,扶将士们起来。
    领头的两个将军抬头看向了姬松,当他们看清姬松身下的轮椅时眼眶瞬间红了:主帅!主帅的腿真的如同传闻中说的的那样废了,这可如何是好?
    严柯快步上前将领头的两位将军搀扶了起来:老庞老邬快起来。他压低声音对两位将军道:咱做兄弟的,不能让主子再难受。
    将士们哪里不明白严柯的意思,主帅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天眷顾。只要他能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将士们站稳身体后,他们好奇地看向了姬松身边的颜惜宁,想必这位就是王妃了吧?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温和。
    这段时间严柯他们的来信中将王妃夸了又夸,将士们虽然第一次见颜惜宁,却早已听说过他的名字。
    容王妃将难以消化的豆子做成了豆腐,有了豆腐之后,将士们终于能和难吃的盐豆子告别了。除此之外,王妃还写了很多菜谱,有了这些菜谱,炽翎军的伙食比先前好了无数倍。将士们只有吃饱吃好才有力气保家卫国不是?
    因着这些原因,领头的两位将领对颜惜宁格外恭敬。他们认真地行了个礼:末将庞文渊、邬成凯参见王妃殿下。
    颜惜宁早就在打量两位将军了,此刻他大大方方的回礼:见过二位将军。之前在马车中,姬松就对他说过这两位将军。
    左将庞文渊是安国公庞冲的次子,他面容俊秀身形修长举止斯文。他不像行伍中人,更像是国子监的学子。都城中人都知道安国公庞冲是太子党,因此当庞文渊接替前锋营时,朝中人都觉得炽翎军如今已经被太子掌控。
    然而只有姬松明白,庞文渊是自己的人。
    右将邬成凯身形高大,肤色黝黑,他和齐仲是表兄弟。齐仲留在都城中管理王府的产业,邬成凯则在炽翎军中管理着炽翎军的将士。
    队伍经过短暂的修整之后重新启程上路,有了炽翎军保驾护航,颜惜宁安全感满满。因为姬松要同两位将军谈论军务,他便去了后面的车厢中。
    掀开帘子看向凉州的大地,颜惜宁感觉非常不适应。他从小生长在水乡,在他的记忆中交错的河网和肥沃的土地才是熟悉的风景。两世为人他走过的地方无一不是青山绿水满眼繁华,哪里像现在这样放眼看去都是黄土。
    凉州的水土和气候同都城完全不同,这里气候干燥土地荒芜。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好凉。
    颜惜宁将脑袋搁在车窗上,他已经开始担忧了。他是个离不开水的人,凉州这么干燥,他以后该怎么办?还能不能每天都洗个澡?
    正当颜惜宁胡思乱想的时候,叶林峯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颜惜宁将自己的苦恼对叶林峯说了说,话音一落叶林峯乐了:你想多了,确实凉州大部分地方干旱,可是凉州又不是没有水。
    叶林峯说的不是假话,从舆图上看凉州,凉州并不是一片荒芜。楚辽的母亲河泯江从凉州境内流过,一条江将凉州分成了南北两部分。
    泯江南水土肥沃,这里水流丰富河网密集土地肥沃,大部分的郡集中在此处。而江北地势低,不少地方形成了沼泽。加上凉州三面都有高山环绕,这就导致了凉州中间富裕四周贫瘠的景象。
    颜惜宁他们正从边缘向凉州内部而去,看到的景象自然比较荒凉。叶林峯笑道:凉州以后就是你和容川的家了,你在自己的家里能没有水喝?别傻了。
    颜惜宁皱着眉看着四周的黄土:太可惜了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就应该种上庄稼。眼看成片的黄土地裸露在外面,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要是能种上庄稼该多好啊。
    继续向西行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四周出现了大片的绿色。定睛一看,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玉米。叶林峯调笑道:喏,你要的庄稼这不就有了么?
    玉米比水稻耐旱,即便水土不是很肥沃的地方也能栽种。凉州百姓勤劳,舍不得浪费一切能栽种谷物的土地。只是因为缺水,玉米的叶子蔫巴巴的蜷缩着,看着都快枯死了。
    入了凉州之后,颜惜宁就很难看到高大的树木了。然而在玉米地中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的林子。看到这片林子,颜惜宁差点落下泪来,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稀疏的林子,和都城郊外的林子相比,凉州的林子像秃了一般。
    行车已经很久了,马儿需要休息了。这时车外传来了侍卫们的声音:马车林子里停下休息。
    等马车停稳后,颜惜宁从马车中走下来。热风卷着黄土的味道迎面而来,即便头顶有树木遮盖,他也觉得酷热难耐。
    脚下的土地干燥,不少地方裂开了大口子,看来凉州已经很久没下雨了。颜惜宁环视着周围,放眼看去山峦起伏,满眼的黄绿色。明明到了自己的封地,他心中却升不出喜悦之情。
    此时白陶捧来了西瓜:少爷,吃西瓜。
    颜惜宁没什么胃口,他指了指姬松的马车:给王爷和将军们送去,我不渴。
    白陶应了一声:好嘞。
    刚下车时颜惜宁很不习惯这种干燥的空气,但是走了几步之后,不适应的感觉就大大的缓解了。正当他准备溜达一圈时,他突然发现林间的地面上有什么在蹦跶。
    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只半寸长的土灰色的小蚂蚱正惊慌失措的逃窜着。也许是来到林子里的车马太多,惊动了这些蚂蚱吧。
    看着成群结队的蚂蚱,颜惜宁有些感慨:果然再荒芜的土地上,都有生命存活啊。
    不过这些蚂蚱也太多了吧?灰扑扑一大片,看着挺渗人的。
    这时身边传来了唏嘘声:作孽,今年又要闹蝗灾了。你瞅瞅这些蝗虫,再过几日又得翻几倍。
    颜惜宁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将士正抱着剑蹲在地上直摇头。他心里一惊,蝗灾?难道这些不是蚂蚱?
    生于和平年代的颜惜宁只在书本和新闻中听过蝗灾,但是他自己一次都没经历过。就比如现在,有蝗虫在他面前,他却把它们认成了蚂蚱。
    白陶送完瓜回来时就看见他家少爷正蹲在地上抓蚂蚱。白陶乐了:少爷您在抓蚂蚱吗?我来帮您。
    白陶刚蹲下,他眼前就出现了一只土灰色的的蚂蚱。颜惜宁正色道:白陶你看,这些蚂蚱和我们在容王府中捉到的蚂蚱有什么不同?
    白陶瞅了瞅后斟酌道:王府里面的蚂蚱是绿色的,脸是尖的。这种蚂蚱头是秃的颜色是灰的,并且它嘴巴好大
    蝗虫的口器占了脑袋的三分之一,此时它们身体还小,看着也还好。可是若再过一段时日,让它放大几倍,它该吞噬多少庄稼?
    不行,他得告诉容川,不能放任蝗虫发展下去。
    姬松眉头皱起,方才同庞文渊他们交谈之后,他觉得肩头的担子陡然重了。若他只是单纯的炽翎军元帅,他要做的只是镇守边疆,不让辽夏人来犯。然而现在他是容王,凉州是他的封地,凉州中的大小事务都得他来做决定。
    刚到凉州,他就听到了两件让他头痛的事。第一件事,凉州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再这样下去凉州的谷物得减产大半,百姓得挨饿了。第二件事,大旱往往伴随着蝗灾,能在天灾中存活下来的粮食不一定能抗得过虫灾。
    这两件是头等大事,可他刚来凉州,该怎么解决这两件令他头痛的事呢?他虽然是王爷,可也没有强大到能行云布雨的程度。蝗灾更是凉州经常发生的灾难,历任凉州父母官都没法子的事,他又能怎么办?
    这时颜惜宁掀开帘子,他手中抓着一只蝗虫:容川,外面好多小蝗虫,咱得开始养鸭子了。
    不止庞文渊他们愣住了,就连姬松都愣了。蝗虫和养鸭子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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