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摆放着一个水盆,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朵嫣红的花。
    此花名为蚀,毒性较烈,花心的汁液沾在铁器上,接触肉体时可将其腐蚀。故颇受魔族欢迎,用于战斗和偷袭。
    不想被大人玩死在床上的话,记得毁容。
    魔族中贪恋美色的魔不少,这幅皮囊又与魔王像个两三分,注定会招来祸事。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把汁液涂抹到匕首上,从眉梢开始往下划。
    腐蚀的剧痛清晰地传递到每一根神经,本是细细的一道划伤,却伴随着花的毒素慢慢扩散,我能感觉到每一点肌肤被破坏,还有轻微的滋滋声。
    握着匕首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却坚持地划到下颚。
    暗红色的血蔓延下来,混合着少年的汁液,慢慢流到下巴,而后滴落。
    我把匕首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握拳,力气大到连指尖都开始发白。
    侧脸灼烧的疼痛万分磨人,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燃烧,水分快速消失。
    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有的汇聚成一大滴,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下滑,残忍地滑过正在腐蚀的部分,尖锐的疼痛惹得人指尖发颤。
    不用睁眼,我都能猜到镜子里自己的面容表情是多么狰狞扭曲。
    【你又何必受这么大的痛苦呢。】
    耳边蓦然冒出这样的声音,飘渺虚幻,带着重重的蛊惑之意。
    【好好地躺下,让那个魃玩弄不就行了?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
    【你本可以活得更加逍遥自在,凭借这张脸,多爬几次床就可以获得令人惊叹的财富。也不用住在这个破烂的小屋子里苟延残喘,不是么?】
    一抹冰凉触到了脸上被腐蚀的部分,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抚摸它。
    尖锐的疼痛越发彻底,感官在瞬间被放大了十倍,我不禁闷哼出声。
    【痛吗?】
    痛。
    「呵」那声音轻笑了一下,继而道,【你是多么努力啊,想要安稳地活下来。】
    是。
    【可是,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就真的能安稳了么?】
    我不知道。
    魔宫。
    深沉的黑耀石为地板,点点白尘混杂其中,宛若黑夜里密密匝匝的新雪。
    高大的天花板呈拱形,镌刻着复杂的花纹。每一个殿堂的顶端都刻着恶魔的符号,暗红色的流光在凹处闪现,就像鲜血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深红色的地毯上镀着暗金色的纹边,上面流淌着古老的气息。整个魔宫都洋溢着厚重和庄严的氛围。
    魃严肃着脸走进专属于他的行宫,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仆人们行云流水地走进来,呈上食物和红酒,点上烛台,让光线不是那么昏暗,而后又沉默地退了出去。
    魃带来的三个下属,一个是黑影,一个是暗,还有一个长得颇为俊俏,是个红衣佳人。
    这位佳人见仆人们都退了出去,连忙坐在魃的大腿上,柔声道:大人,您要进食吗?
    魃旁若无人地把手伸进女子的裙子里,神色暧昧:不急,先吃你。
    女子娇笑一声:那来啊,属下已经等不及了
    二人便在这地方,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
    黑影识时务地消失在空气里。
    大哥你就这么走了??
    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看活春宫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对面两人越来越火热的气氛,我抚了抚脸上黑色的面具,转身离开。
    本想安分地待在这里,以免碰上什么不该看的人。没想到这魃真真是无法无天,在魔王的宫殿里也敢乱来。
    还是去个无人的地方欣赏一下景色吧。
    第两百四十章 识破?
    魔殿被一个巨大的湖泊包围起来,每到血月登顶之时,粼粼的水面就会把这月光打碎,斑驳成一片血色的美景。
    照应着岸上朱红色的曼陀罗。刹那间,美得不可方物。
    我曾穿着白色的华袍,赤着双脚漫步于此。会有两只青色的灵鸟衔着小小的礼物过来,停在我的掌心,啾啾地与我谈话。
    可是后来,修发现了它们。
    它们再也没有来了。
    几万年的苦寒与孤独,葬送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开始沉睡,至少梦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同我讲话,陪我度过一些破碎的时光。
    尽管,这些梦都带着血腥。
    魔宫深处的禁地里,有着黑暗神的遗物阂冰,阴冷的气息会渗透这些地方。
    以至于湖泊里的水十分低,任何生物都无法在这种温度下生存,让湖泊显得干净异常。
    没人能解释这湖泊不结冰的原因,也不会有人无聊到像我这样思考这些问题。
    我曾强烈地渴求离开这个地方,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可现在,我只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去过。不去看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不去了解一切事物所谓的真相。
    只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魔王,与修和谐共处,再暗暗吐槽这里的人。
    现在我回来了,却再没有资格开心了。
    我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自己却连砍下敌人头颅的勇气都没有。
    我遗忘了自己应该深爱的人,却在对方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我身边时,当着他的面和仇人夜夜笙歌。
    我愤怒于现在坐在光明圣堂上的人,愤怒他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荣耀,愤怒于他对我的囚禁,可现在,我连去恨的力量都提不起来。
    我堂堂圣子,堂堂影帝,堂堂魔王。究竟是如何,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可能是思考得太深,又或许是力量不够。当我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掉进这森寒湖泊里时,竟不知发生了何事。
    好啊!你还敢回来!!真心以为自己有那什么魃的保护,我就不敢动你了吗?!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愤怒地看着我,他身上穿着护卫的巡逻装,手里执着一把长剑,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剑尖指着我的喉咙。
    寒冷的水包裹全身,瞬间冻得我嘴唇发紫,长发湿哒哒地粘在身上,真真是狼狈至极。
    魔殿禁止打斗,你冷静一点。另一个穿着同样护卫装的青年拦住少年的手,语气冷静,他是魃的属下。
    若是死在了这里,那位岛主一定会彻查的,放了他吧。
    放了他?!你让我怎么安下心来放过他!!他侮辱我姐,完事儿还让其他人
    我现在都忘不了姐姐自杀时的表情,这个杂碎!!你让我如何放过他!少年眼眶都红了,握着剑的手轻微地颤抖着。
    十二岛主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的手下也都让人恶心至极!
    王向来不喜欢十二岛主,我今天杀了一个小喽啰,那个贪生怕死的色鬼又怎么会彻查此事!
    少年的剑尖划破我喉咙上的一点肌肤,点点血丝渗透出来。
    这两人莫不是把我认错成了之前被魃弄死的那个属下?
    为了区分,每位岛主属下的衣服都不太一样,有特定的标志。
    我这衣服是穿的那位属下的,还戴着面具,他们应该是认错了。
    我微微张唇,正要开口辩解,就被另一个声音弄得僵直了身子。
    是惯有的优雅且富有磁性,带着些许礼貌的疏离和淡淡的笑意:魔殿禁止私斗,诸位。
    那两人立马半跪下来行礼:大人!
    我僵直了身体,完全不敢看他。楞楞地待在水中,不知作何反应。
    修站在漫天的曼陀罗上,血色的月光模糊了他眼底的冷漠和些许淡淡的杀意。
    他嘴角带着完美的笑容,继而优雅地开口:王已经到了魔殿,你们如此喧哗,会吵到他的。
    那少年一脸悲痛,愤恨地看了我一眼,最终鼓起勇气道:大人!只要能杀了他,属下定以死谢罪!!
    青年不赞同地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角。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我一般,修轻笑一声。优雅地半跪下来,红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眼底流转着些许兴趣和淡淡的温柔。
    听到了吗?他们想杀了你哦。
    我战栗地逃避着他的视线,不敢出声。
    修缓缓地凑下身来,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只要你告诉我
    在这幅皮囊下,你真正的灵魂,是谁?
    第两百四十一章 死水
    在这幅皮囊下,你真正的灵魂,是谁?
    血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斑驳的月光,细长的黑色瞳孔似乎有着奇异的吸引力,混杂着扩散的黑暗,一圈圈荡漾开来,迷惑人的心神。
    修的唇角带着优雅的笑意,他就像黑夜里捧着玫瑰花束的王子,仅在瞬间就可以夺取所有人的注意。
    彻骨的寒意透着湖水向我袭来,我仰头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俊美青年,恍然间发现原来两人的距离隔着一条血染的仇恨,已然如此遥远。
    我微微低头,掩盖眼底的情绪。淡然启唇:大人,属下不懂您的意思。
    刹那之间,周围一片死寂。
    夜风带着岸上的曼陀罗拂过,水面斑驳荡漾,揉碎了这片冰冷。
    亚麻色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青年的身上,发梢的几颗剔透的水珠反射着月光,滑过稍显瘦弱的身体,又融入湖泊。
    一片细碎的曼陀罗花瓣忽地落在青年的发间,带着虚幻的色彩,引人堕落。
    修随意地捻起那片花瓣,轻笑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勾到了青年黑色的面具。
    面具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极其狰狞可怖的面庞。就像被地狱的烈火狠狠焚烧过一样,扭曲的模样骇得那两位守卫齐齐退后了一步,那少年更是惊愕地说不出话。
    这人并非是他的仇人!
    修却毫无意外之色,轻柔地用拇指抚了抚那几乎占据了半个脸庞的伤疤,温柔道:疼么?
    因为是疤痕的缘故,触感会比其他皮肤要迟钝得多。我只感觉像是被羽毛轻轻抚过,心底闪过一抹异样,飞快地往后退了一点距离。
    修的手就这么停留在空气中。
    我飞快地道:属下长得过于丑陋,恐惊扰了大人,故无奈躲避,望大人责罚。
    空气里又是久久的沉默。
    湖里的水太过冰冷,冻得我嘴唇发紫。血液流通变缓,五感的能力都迟钝了不少。
    以至于当修刚才抚摸过的地方有一道细小的口子,丝丝血流了出来时,我丝毫没有发现。
    我低着头,看不到修的表情。只听得他用那优雅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轻笑道:呵,是我认错了。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修站了起来,拿出绣有精致花纹的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随意地把丝帕丢到地上,优雅道:不过你这面容确实有些骇人,恐怕会吓到吾王。今夜你就在湖里待一个晚上吧,不要去殿里了。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体被施了咒术,根本无法动弹。
    那条丝帕沾上了岸边湿润的泥土,还有些许湖水,看起来脏透了。
    我出神地看着它,任由周身的寒意慢慢渗进骨子里,久久不散。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还弄得一身是水?黑影站在魃的行宫门前,严肃地看着我,昨夜有人在酒里下了点东西,把红(那名红衣女子)弄得满脸都是黑斑,大人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说你办事不利。
    我微微点了点头,对黑影笑了笑,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会去领罚的。
    推开门,一把气势汹汹的尖细飞镖就冲了过来,直直地穿透了我的左肩,带着血液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这攻击得十分刁钻,既不会受太过严重的伤让整只手臂废掉,又会让人尝到钻心般的疼痛,十分折磨人。
    我有点庆幸自己在湖水里呆了一个晚上,现在浑身冷得没有知觉,以至于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疼痛。
    半跪下来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魃,开口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红的脸上蒙了一层纱,迈着妖娆的步伐一步步走过来。
    她穿着尖细的红色舞鞋,一脚踩在我低下的头上,狠狠碾压着:我的脸成了这幅模样,怕是你这条命都赔不起!!
    后脑勺木木的,有些钝疼。我平淡地重复:请大人责罚。
    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青年,一挥手把红扇到了墙上,暴怒道:老子都没有说话,有你说话的份?!
    红嘴角溢出一丝血,立马跪下来,眼底满是惊恐:对,对不起属下
    属下只是觉得接下来一个月不能伺候大人,心里难受,这才对这个暗不满起来,请大人不要生气
    房间沉闷得不像话,徒留红喘气的声音。
    下一秒,魃的身影就出现在红的身边,一脚把人踢出了行宫,森寒道:滚!!
    大门砰地一声,被狠狠关上了。
    七杀殿那些杂碎未免太过了!!这才第一天,就把老子泄欲的女人弄成那副丑样!
    当老子的脾气很好吗?!魃转身,又是一脚踢碎了柜子上的花瓶,碎裂的瓷器飞射出来,一个尖锐碎片划过青年的脖颈,汩汩的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魃又一把拽起我的头发,恶狠狠地道:还有你!被那该死的女人踩在头上也不知道反击,老子花那么多钱从角斗场买下你,是为了让你当那个女人的出气筒的吗?!
    妈的!还以为是一匹凶狠的野狼,没想到这么没用!白花了这么多钱!!
    魃虽然爱玩女人,却是打心眼里觉得女人就是低贱的东西。
    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靠的绝对不是什么,而是野性。
    那天在角斗场,他确确实实看上了暗身上弑杀的野性,爆发力和极其强悍的坚韧。
    能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击败被激发了狂性的对手,他对这个暗其实是带有欣赏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花了这么一大笔钱买下来的野狼,对着他的攻击丝毫不躲闪,还能忍受一个女人的践踏,简直叫人失望至极。
    之前还能看到青年身上的反抗和挣扎,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就像一潭倦怠的死水,无用。
    【解释】有关整本故事的时间线
    很多大人说看不懂啊,觉得绕来绕去的。我就抽空把这个时间线给码了一下,大人们看一看吧。
    排序是世界的时间先后顺序,与剧情的发展前后不一样。
    诸神纪年。众神之战,留光明黑暗二神存活下来,为恢复神力,二神合力创世。
    神历3528年,大陆出现堕魔,堕人以及影族,因为光暗两大陆容不下他们,逃亡于灰色地带,重建信仰,混沌神出现。
    神历7410年,兽类拥有灵智,龙神出现。
    中途四族发展时期,历时漫长。
    荣耀纪年,522年,谢里尔诞生。
    荣耀纪年,525年,四岁的乌斯雷特被仇家追杀,逃进森林,同龙神做了一个约定。龙神幻化成乌斯雷特的模样,代替他活下去。
    荣耀纪年,527年,修出生。
    荣耀纪年,539年,17岁的谢里尔外出游历,机缘巧合之下拯救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儿是12岁的修。
    荣耀纪年,543年,17岁的修用王子的身份接近谢里尔,两人于奧切斯军校正式见面。
    荣耀纪年,544年,谢里尔一行人接受校园s级任务,去死城执行任务时,修暗中操控,让谢里尔杀死乌斯雷特和温莎。
    同时,乌斯雷特接受系统4747的任务,去一百个世界执行。
    同年,谢里尔于圣都的殿堂黑化,在修的帮助下逃亡于黑暗大陆。
    黑暗大陆出现了两个强者,一番整顿之下,谢里尔成了魔王,从此大部分时间陷入沉睡。
    沉睡的几万年中间,谢里尔的灵魂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失去原有的记忆成为孤儿白鹿,与执行第99个任务的乌斯雷特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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