郫县,府衙。
    夜已深了,府衙内灯火通明。
    诸葛亮法正彻夜未眠,黄忠严颜赵圌云等人,更是严阵以待,在大堂内徘徊。
    “启禀两位军师,他们退了!”
    郭奕走进厅中,如释重负般向众人禀报。
    这也让厅内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他们’,是曹军。不过并非曹朋的手下,而是西川一干降将,如张任冷苞等人。同时,张郃所部兵马,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出现在郫县和绵竹之间,隔断了驻守绵竹大将郝昭的路途。如果郝昭出兵,必然会在第一时间,遭遇张郃阻击。而这一连串的行动,无不刺圌激着众人神经。
    诸葛亮说:“此必是针对公子所为。”
    “那怎么办?”
    沙摩柯立刻就急了,“我这就点起兵马,杀进成都,将公子解救出来。”
    “沙沙,休要莽撞。”
    法正连忙阻止。
    “你这时候若动,也就坐实公子罪名,则公子必死无疑。”
    “可是……”
    “你莫担心,公子早就猜测到了这一天会来,所以早有准备。此次公子在成都,有惊无险,必无大碍。不过,怕公子再难继续滞留于益州了。”
    法正和诸葛亮两人的阻拦,以及黄忠与严颜的劝说,总算是稳住大家情绪。
    随着曹军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诸葛亮仿佛自言自语道:“公子已化险为夷,不过十天之内,咱们也将启程离开。大家都去准备一下吧,用不了多久,咱们也该离开了……”
    是啊,曹朋已经走了!
    诸葛亮这些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益州。
    不过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无人知晓。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有一种压抑感觉。
    真的是狡兔尽,走狗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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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阳光明媚。
    正春暖花开好时机,山花烂漫。
    凉风徐徐,拂在身上,格外舒适,总令人精神振奋。
    曹彰阴沉着脸,显得很不高兴。
    倒是曹朋看上去很轻松,一路竟似在游山玩水般,显得格外逍遥自在。
    “太子还在生气?”
    见曹彰不高兴,曹朋笑了,“这春色正美,何故闷闷不乐?这次咱们离开巴蜀天圌府之国,下次就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入川时,未能欣赏美景,此时欣赏,倒也正是好时候。你看,那漫山春色,何等的动人。”
    “四哥,这件事真不是我所为。”
    “我知道。”
    “父皇他……”
    “子文,慎言……你而今是太子,也是这大魏朝的继承人,说话时要三思才好。陛下如此作为,是为你好,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生气。
    你我相识,已有多年。
    从师生开始,直到而今手足。
    你的心思我很明白,这个情,我也记下了……只是这关乎国体大事,陛下谨慎很正常。换做是我,说不定也会如此,你莫要再去责怪陛下。
    你为储君,当多留意国事。
    而今西川已定,荆襄也逐渐恢复元气。水军历经近五载光阴,想必也有了一战之力。我想,收复江东,不过早晚,到时候陛下必然会以太子为主帅,征伐江东。你与其在这里生气,倒不如好生琢磨,如何打江东吧。”
    要征伐江东吗?
    曹彰顿时兴奋起来……
    这家伙果然是个好战的性子,一听打仗,立刻没了先前的表情。
    人群中,黄权刘巴郑度三人则默默的观察着。
    三人相视一眼,无奈苦笑。
    曹彰对曹朋的依赖,而曹朋对曹彰的了解,都不是他们三人能够清楚。
    这曹朋,若品行好时,可为栋梁;若品行差时,必祸害甚大。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不是他们可以挑拨。
    曹朋现在虽手中无一兵一卒,若要取他三人性命,也易如翻掌。三人私下里,不约而同做出了决定:可以与曹朋交好,尽量不要去招惹……对曹朋,要防备,但不能使曹彰知晓,否则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但愿得这位曹‘大将军’,能如他在陋室铭和爱莲说中所写的那样,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品德高尚的人物。否则,太可怕了!
    “四哥,此次回长安,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曹朋骑在马上,听曹彰如此问,突然勒住马,用马鞭遥指前方山岭。
    “我记得那山上有一座亭,站在亭中欣赏景色,极美。
    这时候,正是桃花盛开时节,子文何不与我一同登山,欣赏一下景致呢?”
    正晌午头,阳光也很烈。
    曹朋突然改变了对曹彰的称呼,让曹彰先一怔,旋即醒悟过来,忙使人在前方山脚下驻营。
    “公衡、子初、伯年,你三人也一起来吧。”
    黄权三人一怔,旋即点头,躬身应命。
    在安顿好后,众人沿着山间小径,登上了这座不知名的山岭。孙绍和邓艾两人捧着茶具,在大家都走进小亭之后,两人在亭外生活,烹茶。
    茶香弥漫山间,合着那山风,令人心旷神怡。
    “陛下登基,而丞相一职,随着出缺。
    陛下在时,君权必盛,但……自有汉以来,相权始终是一大隐患。子文他日在朝,还需对此多加留意。我以为,君权至上,相权不可以过大。而今朝中制度,相对混乱,令出丞相府,少不得将来,会出现动荡。”
    曹朋这番话,直指曹彰弱点。
    曹操是一个个性极其刚强的人,他活着,则相权必弱。
    可是曹操身体一直不好,很难说还能坚持多久。而曹彰性情也很刚强,却又有些柔弱。比如在处理吴懿的事情上,就显得不太利索。他在位时,也还好……但如果曹彰去世,谁又能保证日后相权不会再次做大?
    君权至上,但需要节制。
    相权,始终是一种辅助手段……
    曹朋一番话,直指而今的政治制度。
    一旁黄权等人听得,也是颇为赞同。
    “此前,文若他们搞出来了一个九品官人法,甚好!
    然则再好的律法,也需要合适的人推行。而今官制混乱,职权混淆,并非一件好事。这段时间,我在郫县和孝直孔明,也有讨论这件事……我想出一套官制,不过还需要再推敲,如此一来,则可以职权清晰。”
    曹彰闻听,顿时来了兴趣。
    “四哥,愿闻其详。”
    曹朋笑了笑,招手示意邓艾取来一本册子,递给了曹彰。
    “这里面是我的一些想法,子文可以拿回去作为参考。
    必要时,可与公衡子初伯年三人商议讨论。公衡子初伯年,皆为人杰,是智谋高深之辈。子文将来要多多向三位请教,必然能获益甚多……”
    曹朋说着,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我这边,子文回长安后,休要再管。”
    “啊?”
    曹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凉亭。
    他带着孙绍和邓艾走了,却留下曹彰几人,相视默默无语……
    曹朋所书的官制,是参考后世明代阁部制度而成的法规。这套制度是否完善?很难说的清楚……就像他说的那样,在完美的制度,也要合适的人选执行。也许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完美的制度,只有合适的人选。
    曹朋可以想出来,此行返回长安,恐怕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离开……
    亦或者说,曹彰一日不登基,他就难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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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七年四月,曹朋抵达长安。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抵达长安后,曹操并未召见他,而是让他在那座修建得美仑美奂的新武侯府中等候召见。名义上,曹操拜曹朋为骠骑大将军,可实际上,已经罢圌免了他的兵权,犹如软圌禁一般,把他关在侯府之中。
    随后,曹操又把无当飞军调走,前往荆南。
    沙摩柯任长水校尉,王圌平任步兵校尉,留守长安。
    本来,曹操对黄忠严颜赵圌云三人也有任命。不过三人却推辞拒绝,在新武侯府安顿下来。法正和诸葛亮,也一起住进了新武侯府,算是一同囚禁。
    而郭淮,因征伐西川之功,拜射声校尉。
    此外还有孙绍,拜荆南大行府少督……
    孙绍不愿任职,却被曹朋劝阻,让他前往武陵。孙绍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曹朋,要倒霉了?
    长安城中,顿时议论纷纷。
    否则,以曹朋的功勋,加上曹操对他的喜爱,怎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不过又不像是倒霉……
    若真被问罪,断然不会如此。
    虽说曹朋官职罢圌免,但爵位犹在。特别是他对河西郡的掌控,以及并州大都督邓稷,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曹朋自己,时常会带着他的白驼兵与飞驼兵,出城操演……曹操对此,也从未有过任何的表示。
    建安十七年入秋,曹彰以副丞相之职,拜大将军,奉命驻扎荆南,整日操演兵马,做出与江东决战之态势。一时间,烽烟四起,天下人为之惶恐。
    曹操终于要对江东用兵了?
    江东上下,人心惶惶……
    而最使孙权头疼的,莫过于孙绍突然出现。
    当年大乔夫人带着孙绍兄妹突然消失,令得孙权紧张不已。不过后来,乔夫人一家音讯全无,倒也让孙权渐渐放下心来。可而今,孙绍再一次出现。
    而且是以荆南少督之身份出现,令孙权如何不紧张?
    他一方面在调兵遣将,另一方面则疑神疑鬼。特别是对周瑜,孙权更是谨慎提防。毕竟周瑜和孙绍的关系太深了,是孙绍的姨父,更是孙策的连襟。孙权对周瑜本就有些提防,现在孙绍出现了,他对周瑜更就更加忌惮。
    十七年末,孙权突然罢周瑜水军都督之职,任马达接掌水军。
    此令一出,江东上下为之哗然。
    许多人急忙上圌书,请求孙权三思而行。
    周瑜经营水军多年,战功显赫,对于曹魏的威慑力,无比巨大。现在孙曹要开战,你把周瑜给撤了,岂不是自断一臂吗?那马达虽然也有本事,可毕竟比不得周瑜威望。鲁肃急急忙忙从丹阳赶赴建康,劝说孙权莫自毁长城。殊不知如此一来,孙权对周瑜的忌惮,又加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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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庐江,舒县。
    这里是周瑜的家乡!
    时值三九,北方大地千里冰封。
    舒县的气温很低,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气,更多了几分刻骨寒意。
    周府卧房圌中,摆放着几个火盆。
    炭火熊熊,驱散了屋中寒意。
    周瑜躺在榻上,气色显得有些不太好。自从被免去了水军大都督之后,他心中郁结,闷闷不乐,随后便病倒在榻,病情也始终得不到好转。
    小乔夫人捧来药水,劝说道:“公瑾,把药吃了吧。”
    周瑜挣扎着坐起,将那黑色的药汁喝下去,而后忍不住嘀咕道:“真苦!”
    小乔则幽幽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下。
    “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小乔抿着嘴,半晌后低声道:“公瑾,可是怪伯文吗?”
    周瑜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回答。
    良久,他开口道:“当年伯符故去,我见绍年纪小,恐他无法担当重任,于是与子布商议后,假伯符之命,使主公继位。毕竟那时候,主公已展露才干,可为明主……若当时绍继位,只怕江东,少不得要动荡。”
    “啊?”
    小乔闻听,失声惊呼。
    她这是第一次听周瑜说这件事,不免感到惊骇。
    “夫人,可是被吓到了?”
    “不,只是有些,有些,有些……”
    小乔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周瑜则是一脸的苦涩,轻声道:“这,却怪不得你!事实也证明,我当时选择并没错,主公远比小绍更适合这个位子。不过我也知道,他对小绍颇为忌惮……所以我只好冷漠相对,不敢与小绍,有半分的亲热。
    哪料到,小绍他居然……”
    “公瑾,这怪不得你!”
    小乔见周瑜情绪低落,忙开口劝说。
    周瑜,笑了!
    “此前我还在高兴,笑那曹朋功勋卓著,到头来免不了那狡兔尽,走狗烹的命运。可没想到一转眼,就轮到了我。这也许就是当初我辜负伯符的报应,报应啊!”
    小乔夫人,不知如何劝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紧跟着就听人敲响门扉,小乔夫人顿时大怒,“什么人?跑来打搅?”
    “夫人,是我。”
    门外人连忙道:“大都督可有休息?”
    周瑜一怔,忙撑着坐起来。
    “可是周南?”
    “正是!”
    “进来吧……”
    周南是周瑜的家将,也是跟随周瑜多年的老家臣。
    门开了,周南走进屋中,单膝跪地道:“大都督,建康有消息传来……主公罢会稽太守贺齐贺公苗太守之职,并将其捉拿下狱,等候处置。
    程普黄盖两位老将军一力阻止,却未得主公同意。
    两位老将军一怒之下,挂印还富春去了。”
    周瑜闻听一怔,顿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主公将贺公苗打入大牢,程普黄盖两位将军,挂印离去。”
    周瑜不由得大叫一声,“主公,错了!”
    只觉有一股气在胸中郁结,周瑜忽然间喷出一口鲜血,便一头栽倒在榻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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