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梦反击:还不是因为你先拽过头,我只能剑走偏锋。
    怎么怪到我头上?当时就应该给你塞块镜子照照自己,明明是求人,表情可没有一点求人的样子。
    康盂树夸张地比了一个她当时的冷脸。
    黎青梦扬起手中的水管一挥:你扯淡,我才没那么臭脸。明明是你。
    康盂树哈哈一笑:你看,翻脸就不认了。
    黎青梦翻了他一个白眼,回忆着当时说:我那个时候真的觉得你很臭屁,我好声好气和你商量,你怎么那副态度。我第一面的时候真的很讨厌你。
    巧了,其实我当时也很看不爽你。康盂树漫不经心地提起,毕竟你曾经对章子说过一句屁话。说什么让他去投胎。
    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时也在现场,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康盂树耸肩,我当时就很气,小本本里就记了你一笔。
    黎青梦愕然:所以那次你在车队是故意针对我的了?
    差不多吧他含糊其辞地擦着车头,低下头说,其实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黎青梦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半晌后摇摇头:没关系,是我态度恶劣在先。她语气一顿,所以你不是天然地就讨厌我,对吗?
    他挑眉:那也不一定。
    黎青梦差点真把手中的水管往康盂树的脑门上挥过去。
    气氛在他们都故作伪装的前提下变得松快,好似只是洗完车准备去郊游。
    她拿着水管慢慢移动到副驾的窗户上,水珠溅满窗户,滴滴答答落下去的时候,露出了车内位置摆放鲜明的那一只彩虹黑色杯子。
    黎青梦微怔,抿了下唇说:这个杯子你有在用啊。
    康盂树嗯了声:果然比易拉罐好使。
    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会用易拉罐当牙刷杯的。
    自然,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会选择送一份彩虹给她,没有几个人会傻乎乎地拿出所有的积蓄借给她,没有几个人会徒手临时搭一间海底餐厅给她而集这些于一身的,天底下独康盂树一个人。
    一个会开着夜车听整夜的恐怖案件,看恐怖电影却会紧张,说话总是没个正经的,却在关键时刻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康盂树擦完车头,就见黎青梦一直呆站在车门处,水管一直反复冲刷着同一片车窗。
    那里冲得够干净了,该换地方了。
    他出声提醒,黎青梦突然回过神,冷不丁地说:来不来词语接龙?
    什么?
    康盂树傻眼。
    谁接不下去了,剩下的洗车就谁包。
    那么麻烦干什么我来就行啊。
    不行,要公平起见。
    行行行,接就接。
    不许故意输。
    康盂树刚打算这么做,就被她发现了,只好投降:同音词就行吧?
    黎青梦点头,首先起头说:飞鸟。
    他立刻接上:鸟叫。
    鸟叫不算正经词汇!给你次机会换一个。
    啧,鸟鸣,这总行了吧?
    行。她满意道,鸣响。
    响雷。
    雷雨。
    雨水。
    两人速度越来越快,话赶话地接上了。
    水平。
    平庸。
    庸医。
    医生。
    生煎。
    坚强。
    强健。
    健康。
    黎青梦顿了一下,忽然说:康盂树。
    嗯?
    他应声。
    黎青梦笑道:我在接康的词呢。
    康盂树不服气:这哪算词汇,你刚还严格说我那个鸟叫不算。
    我知道。她蓦地轻轻吸了下鼻子,又很固执地从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
    康盂树。
    她抬眼无比克制地望向他,满腹一箩筐话语的眼神到最后,只是轻飘飘化作这三个字
    康盂树。
    他捏紧手上的抹布,在和她对上眼的瞬间,抓着抹布的手指全是爆起的青筋。
    康盂树。
    她又徒劳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
    他回应她。
    康盂树。
    我在。
    康盂树。
    我在。
    只要她呼喊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回应。
    那一个天气白惨到过曝的下午,一场好好的词语接龙,到最后变成了两只复读机你来我往的对白。他们和藏在树梢里嘶声力竭的知了一起,不知疲倦地循环往复下去,仿佛只想活在这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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