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祖父不肯的, 但祖父年纪大了, 我实在心疼,祖父经不住我求,加上他那会看公文眼睛有些花了, 不得已才答应的。你也知道家中上下都依仗祖父,做宰辅很劳累,我不能让祖父累倒了, 祖父给朝廷鞠躬尽瘁了,我就没有祖父了。” 徐安和说着便回想起刚帮祖父处理公务时的场景,又笑道:“一开始我只是读公务给祖父听,然后祖父口述如何回复,我再誊写到公文上。听久了,后面倒得心应手了。”
    “如此今日倒要领教安和的才情了。”王欣说着将公文一分两摞,“我和安和一人一摞,如何?”
    “甚好。”徐安和说着抽了一张纸,她不能贸然在公文上做批复,毕竟她祖父的字迹她练的炉火纯青,王欣的字迹她尚不会呢。
    一整张书案,徐安和坐到了王欣的位置,王欣则坐到徐安和对面去了,两个人翻看公文,谁也没有打扰谁。
    到晌午时,两人均只剩下一本公文,霁月来请二人开饭,也没打发了出去。
    “哎,仿佛回到老太爷还是宰辅的时候,小姐那会也经常赶不上准点开饭。”霁月在外面向霁月埋怨道。
    霁雪老实地站在一旁道:“谁叫小姐许的又是个做官的呢,以后这场景怕又得每天上演了。”
    两个丫鬟在门外老实地候着,门内的两个人也相继停笔。
    “安和不愧是祖父言传身教的,竟这般速度。”王欣由衷赞赏道。
    徐安和把自己分的两摞推到王欣眼前道:“我可不是讲究速度给你胡乱应付的,你且批阅吧。这一摞是需要呈给陛下批准的,这一摞我都给了一到两个法子,你看得上的选一个,看不上的另想好了。”
    “怎么会看不上呢,我这就领教安和的才智。”王欣说着拿起最上面的,打开公文。
    徐安和走到王欣身侧,坐到椅子扶手上道:“这是青州郡送来的,今年青州秋收收成不好,其郡守在另一封文书里上书请求今年税收减半,我放到呈给陛下那摞里了。这份是因为青州郡米价疯涨,很多富人也好贫农也罢都买粮屯着好过冬呢,虽然官府严令禁止涨价却禁不住暗地交易,长此下去怕生叛乱,往年抢粮入山为盗者也不少。”
    王欣一边听着徐安和复述,一把取出折子里的纸,上面的法子竟然是:官府广而告之,青州允许米商自行涨价。
    “允许米商自行涨价?”王欣喃喃自语,只念了一遍,便惊奇地看向徐安和,“安和的意思是想让吸引周边的米商进青州吗?”
    徐安和本等着王欣问她,没成想对方只疑惑了一声,就能道破她的想法。
    “向荣真知我心,看文书所写的,眼下只有青州往西一带收成不好,梁州、滁州、还有青州南面的锦州、淮阴,收成都不错,这些地方的米价和往年想来相差不多,如果青州官府下令允许米商自行涨价,那么青州除了西边的,其余州府的米商必定图利而来,到时候青州的米一多,倒不值钱了。米商舟车劳顿,停留青州每天都在花销,必定急于脱手,他们若雇人再拉回去又是一笔钱,况且拉回去还是那个卖价,还不如在青州以差不多的价格卖掉。”
    王欣认真地听徐安和说完,看向徐安和的眸子增添不少光亮。
    “欲取先与,似涨实降,安和真有才智,今后我有福焉。”
    徐安和闻言一愣,随后脸颊微红,嘴角微扬道:“那,王大人,这一条回复的您可批了?”
    王欣一听这话,笑道:“夫人妙计,焉敢不批?说起来青州今年着实难过,进城的米一多,就不会发生有人饿死的事了。”
    王欣说着便在文书上直接按徐安和的话回复道:官府广而告之,青州允许米商自行涨价。
    徐安和看着王欣提笔落笔,一刻不曾眨眼,奇道:“向荣这笔字铁画银钩,小时候没少练吧?”
    “我小时候练字是在地上和石头上练的,我们村里曾经有个老奶奶,我称呼为婆婆,我母亲和娘亲过世后,她一面教我一面带我去讨百家饭。”王欣想起那段日子,眼圈微红,不是为日子苦,而是因为婆婆不在人世了。
    徐安和闻言,抬起手轻轻附在王欣手上。
    王欣一愣,侧头去看,半晌笑道:“我没事儿,就是感慨现在日子好过 ,婆婆不再了罢了。要不,哪天旬假,我带你回老家吧。”王欣说着低头快速看了眼徐安和的手,想了想,手掌轻翻握住了那白皙的手儿。
    徐安和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呼吸稍微有点乱了,别看目光,脸红着找话道:“是给教你的那个婆婆扫墓?”
    王欣看向徐安和的侧眼,笑道:“嗯。顺便也去我们家祖坟上看看,是没有冒青烟。”
    徐安和闻言一愣,随即便听王欣道:“能和安和成亲,定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
    徐安和被这样的话逗笑出了声,眉眼含笑道:“看不出,你也会说笑,只是你这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说这话,实在逗人的很。”
    “有吗?”王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本也不会说笑,“看晌午了,饿不饿?”
    “是有点了。”徐安和说着看向余下的公务道:“剩下的......”
    王欣接话道:“剩下的你都替我想好回复了,我吃了晌饭过来看一下就成。”
    王欣说着看向徐安和,眸子里充满喜欢道:“今日承你帮我分担,下午一个时辰足够,这可比我自己独自思考至夜里完工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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