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查到这里了?海平为什么死?他一个扫黄打非组的小组员能干什么犯着上头人的忌讳?”

    “那就要问海平了。”对方惋惜道,“宋哥,这个事儿你和谁都不要说,一定记着。”

    宋明武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我晚点再联系你,你先忙吧,咱们找一天出来好好再分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好,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宋明武隐隐察觉到黄海平的死和工作有关系,但没想到会搅到这么大一个局里。天高九重,云深雾重,远远不是他伸手可以岂止的。压抑感积累在胸口难以言说,使得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晦涩。刑警到的时候见他脸色沉重抑郁,小心翼翼地问,“宋哥怎么了?”

    宋明武摇摇头,没多说。他打通了宋昂的电话找到病房。里头乱糟糟的,还没进去就听到徐小灵声嘶竭力的尖叫,伴随着哗啦啦的吵嚷声。病房门口协警小张叹气道,“那姑娘情绪很激动,医生想要检查她的下`体她不让,摔东西撞人搞得一团糟。”

    “另一个呢?还在抢救室吗?”

    小张摇头,压低了声音,“没到医院就没了。医生说下`体撕裂过度,流了很多血。我们在夜总会的时候没察觉,那里灯光那么暗,地毯颜色也是深的,没人注意到她在流血。”

    宋明武神色一凛,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宋昂耐心地安抚着徐小灵。徐小灵缩在他怀里拒绝任何人靠近。病房里没有其他男人,女护士在宋昂配合下给徐小灵打了一针镇静,过了一会儿这女孩儿安定下来,人变得十分颓唐萎靡。等检查做完了徐小灵昏睡过去,宋明武伴着宋昂从病房里出来,少年抹了一把脸,神色极度疲倦,眼眶是红的,眼睫上沾着湿意。

    他低声说,“陪我去看看雪伦。”

    苏雪伦在隔壁病房,一张病床盖着白色被单。

    宋昂坐在床沿拉着一只枯瘦的手臂,沉默地端详着苏雪伦的遗容。他张开嘴眼泪却先落下来。他想起来苏雪伦有一次期末考试完了和他在学校后面废弃的小仓库顶上烧卷子。他们那个时候几个玩得好的混混学生放了学就喜欢跑到那上面玩,拿打火机把参考书和卷子烧了,然后坐在火堆边上喝啤酒,喝到尽兴了把酒浇在火堆上,火苗冲天窜起,烧得噼里啪啦的,透彻而旺盛。后来几个人喝多了也聊开了,苏雪伦悄悄和他说,宋昂你觉得你死的时候会有多少个人为你哭?真心实意的那种。宋昂自己掰着指头算了算,没超过三个。苏雪伦也在心里算,她说,你一个,我姥姥一个,两个。不过等我以后发达了,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宋昂不能理解苏雪伦为什么要考大学。他看不上苏雪伦的志向,觉得那是白费力气。但有时候他觉得苏雪伦心里比他们都清楚,自己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有些小聪明又有点任性,就靠着一点小便宜和偷鸡摸狗生活,嘴巴上说出来是逍遥自在,但是心里也有野心,还是想做出些什么东西来。苏雪伦的野心不大,她就是要考大学,就算别人不理解她反正不管,她个性就是这样的。她说她知道自己死了有几个人为自己哭,那就是她真的考虑过身后事,认认真真打算过。

    宋昂心如死灰,摸摸她的额头,低头轻吻她冰凉的额心。

    “叫医生来送她走吧。到时候通知她姥姥来领她的骨灰。”

    宋明武陪着他将送苏雪伦走。隔壁徐小灵的母亲才赶到,跪在女儿床前痛哭流涕。刑警已经和小姑娘谈完出来,见了宋明武挥了挥手上的录音笔,“录好了,回去就申请缉捕令。没问题的,放心吧,这年头死了人的事情哪那么容易摆平。”

    宋昂本来还想再陪陪徐小灵,见她母亲到了不好再进病房,只好退了出来。宋明武把他送到自己家里,看着他洗漱睡下了才放心回警局继续加班。

    三天后刑警在霭香抓到了主犯郑鹏,以刑事罪提起公诉。

    宋明武下班高高兴兴把消息带回家,宋昂不在家,再打电话打不通了。

    直到郑鹏上庭开审,被判无期宋明武都没找到宋昂的人。

    案子结审后没几天所长把宋明武找到办公室去谈话,他才知道郑鹏怎么抓的——

    “明武,这个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何局上个星期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我也就听过就算了。霭香的事情咱们插不上手以后除非是上面有命令,不要随便去。这个是我没跟你说,我也有责任。”所长按下他,语重心长道,“你调过来还不久,我们有些灰色地带要顾忌,各方面的人情啊关系啊有时候要注意。霭香和何老板关系好到这个地步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那样带着人冲进去什么说法也不解释还直接把人扣了,闹得何局很不好做。”

    局长的意思宋明武明白了,他解释,“我当时也没多想,而且两个未成年女孩被轮`奸,要不是去得早活下来一个,要不然两个都会没命的!”

    “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死了个人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捅出来了谁来收拾呢?”

    “什么收拾……抓了人不就收拾了吗?”

    所长拔高了嗓门,“人被弄死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又叫救护车又是警察现场押解犯人的,你也看到那么多媒体了对不对?那就要问责了,人家追到夜总会那边问怎么弄死的,谁弄死的?不管怎么样牵扯未成年夜总会肯定没法脱罪了。这边夜总会怕影响生意啊,打电话给何局求情,那边又有媒体盯着死人的事,那你让我们是去抓呢还是不去抓呢?”

    宋明武脑袋懵了,“那难道不抓吗?人命这么大的事情啊。”

    “不是说完全不理。”所长不耐道,“你以为夜总会第一次搞这种事情吗?他们那儿多了去了这种事,人家本来就是做那种生意的。伤了死了的还没见过吗?人家自己肯定有规矩怎么赔怎么补偿嘛。你不把事情闹那么大,万一出什么事,你要是何局你怎么搞?”

    “那为什么后来还是去抓了……”

    “就是因为你把事情搞大了嘛。”所长急的拍他脑袋,“那个姓郑的是个地痞混混,不是夜总会的人。他跟霭香老板搭上关系以为霭香是他家后院呢,把人带过去去搞事,结果弄死人了。你说你是霭香的老板能怎么办?”

    宋明武明白了。霭香不会因为一个地痞而丢了和警察局的交情。这件事既然已经闹大了,又有徐小灵指名道姓证词如铁,霭香如果把姓郑的直接扔给警察,可能暂时亏点生意,但也算给何局长一个面子,不愁再计长远。再说要找地痞合作,临河街盛产流氓没了姓郑的还有姓王的姓李的,老板不是傻子,帐该怎么算是很明显的事情。

    “所以姓郑的算是被舍了。”

    “他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当然能舍就舍了。”所长站起来倒了杯茶,润润口继续说,“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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