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知望不要,又是好一番拉扯,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好把车的备用钥匙留在玄关上。
    五月不该这么冷的,透凉的空气钻进鼻腔,像冰刃一样。
    秦舟佝偻起身子,脸埋在箱中,哭声瓮着不敢传出去,听力却出奇的好使。
    他听到柏知望颠三倒四地嘱咐很多,什么分开以后要记得按时吃药,什么新买的煮锅在橱柜第三层。这个人怎么分手前那么惹人生气,分了以后又开始讨人欢喜。
    柏知望想到哪说哪,语无伦次:褪黑素我备了不少,但失眠时还是别太依赖它。
    实在睡不着也可以我打电话,如果你想的话,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打电话。
    我买了个煮锅,可以定时,你胃不舒服的时候拿它煮点小米粥或牛奶皮儿,不会很麻烦。
    对不起。柏知望忽然说不下去,收回手在额角上摁着,掩饰自己通红的眼。临时想不出什么了。反正,就,还挺抱歉的。
    他是很抱歉,自己好像永远都成不了秦舟想要的那种人,其实他为此努力过,结果还是那么不尽人意。
    秦舟听着,好像刚吞完一整颗苦胆,胃里肺里喉咙里都在泛酸,眼泪浸湿了箱子里的衣服。
    他用力地摇摇头。道什么歉,他们之间没必要抱歉。
    还有啊,柏知望声音哑得不像话,以后要是遇到更好的人记得
    一阵酸楚漫上来,柏知望再次被情绪打断,垂下眼,苦涩地捂住脸:算了,还是别告诉我。
    秦舟实在忍不住,伸手从床头柜抽几张纸出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圈,远远地把纸抛进垃圾桶,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哥他哭得说不上话,一字一顿地,可是我遇不到更好的。
    两个大老爷们叽歪成这样,场面还挺滑稽,只是谁都笑不出来。
    没必要,到这就是彻底断了。你今后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真到了那时候,不要害怕,也不要回头。柏知望哽咽着摇摇头。这一刻他无比确定,他真的很爱他。
    秦舟已经疼得恍惚,太阳穴也突突跳着。
    他只记得后来柏知望一直在道歉,说没想到会因为忙碌忽视他的感受,没想到会给他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可是临走前的最后一个礼物还是想送出去。
    秦舟几乎抽完半包纸巾,擦干了眼睛,尽量平静地等柏知望拿他说的节日惊喜。
    柏知望给电脑充上电,从茶几下面拉出丁故同城快递来的盒子,取出里面的特制眼镜,走到秦舟面前。
    他把盒子放到行李箱上,说:下午我一直在做这个,可是很晚才弄好。时间太紧,可能很多地方还有点粗糙不过应该能看。
    秦舟鼻头红红的,戴上盒子中的眼镜后,顿了足足五秒钟,然后立刻捂住嘴巴,可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是会从指缝里漏出来。
    眼前是一片星空,浩瀚的星盘下坐着两个少年,他们指着南方的星宿奔跑,大笑,一脚踢得沙子高高扬起,一切在月光下亮得反光。
    秦舟戴着眼镜往左转,看到景象变成沿江西岸。纯白色的展馆中有张巨幅作品,右下方贴着Qin Zhou的标签。白墙黑纹,映出两个黑漆漆、互相依偎的影子。
    再往下是某次舞台现场,穿着猫形外衣的演员在聚光灯下群舞,一对情侣在观众席中央接吻。
    后来人海成了花海,是顾村成片的樱花林,粉白色在空中漂浮,花瓣真实到似乎触手可摸,花雨中是十指相扣的手,两只手上都带着素环。
    画面的最后,是座无虚席的讲座现场,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后台,朝台上人笑着比了个鼓励的爱心。
    柏知望将他们错过的一切,写进了代码里。
    屏幕的红蓝光还在闪烁,这个界面秦舟中午才见过,他还为它不愉快了一会儿,以为是哪个公司急着上线的产品。
    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晚来一步的,遗憾的情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他好爱他他真的好爱他呜呜呜呜呜呜
    回忆杀结束,接下来只有甜甜甜了!!
    第53章 柏老师蔫坏蔫坏的
    兜兜转转两百多天,这只特制眼镜辗转从上海来到敦煌,委屈地挤在秦舟的行李箱里。
    天还没亮秦舟就醒了,把它拿出来玩,但现在戴显得人很滑稽,他很快摘下来放回原位。
    他问柏知望分手那天原定什么计划,才知道自己本应得到一块来自西南的玉,和铺着玫瑰的烛光晚餐。
    玉和玫瑰很衬他们的性格,虽然同样被搞得一片狼藉,所幸现在都再好不过。他和他都还在炙热地爱着对方与偏僻艰辛的事业,谁都没有偏离轨道。
    柏知望迷迷糊糊间看到秦舟下了床,他回来时胴体被月光打得雪白。柏知望怕人着凉,把空调温度打高,被子笼好。
    再睡会儿。柏知望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玩弄着略长的发尾,头发怎么又湿了?吹干再躺,小心起来头疼。
    秦舟像只飨足的猫,滚到柏知望怀里,你帮我吹。
    柏知望便戴上眼镜,把吹风机拿来,轻轻把秦舟的头发梳顺,边吹边问他反正都醒了,有没有什么想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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