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栾抱着吉他,正面红耳赤地想着要不要拔腿就跑,忽然看到明炽打了个手势,不由怔了下。
    明炽拿出个空的海螺壳,把那张便签纸撕下来塞进去,又翻出块奶糖封口。
    他拿在手里掂了两下,觉得分量差不多合适,就扬手抛上去。
    看到明炽的动作,向栾就立刻把吉他塞给方航,冲到阳台稳稳接住了那个海螺壳。
    方航帮他抱着吉他,看向栾光顾着把糖剥开乐颠颠塞嘴里,急着催:快快,纸条写的什么?
    向栾含着糖,手上利落地把纸条拿出来打开,忽然瞪圆了眼睛。
    方航跟他凑在一起看,完全看不懂:什么东西,暗号?
    向栾反反复复把纸条来回看了几遍,心花怒放接过吉他:歌!我哥帮我改的歌!
    原来还能这么改,我怎么这么榆木脑袋!向栾拍着脑门,立刻坐在床上弹了几遍,这样就顺多了!
    方航看他兴高采烈,也跟着高兴,抱着胳膊靠在一旁,听着向栾埋头来来回回地练。
    他对音乐几乎完全是外行,只能简单分辨好听或是不好听,其实刚才就已经觉得向栾那首歌不错,就这么唱也完全没问题。
    但这么一改过,那几个小节几乎是立竿见影地起了变化。向栾弹过几遍之后,方航已经能跟着他哼出来。
    怎么做到的?
    向栾完全想不出来,扯着方航问:乐理我也都懂,就是想不到这,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
    要靠阅历。这个方航会回答,沉稳地给他讲,需要丰富的经历,也要充沛的情感
    向栾兴奋地蹦起来,冲去阳台想要和明炽道谢,才发现阳台下的藤椅里已经没人了。
    明先生巡船回来,和家里的小先生一起去用午餐。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远,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明先生就把自己有船长标志的檐帽摘下来,端端正正戴在了小先生的头上。
    追到阳台的方经理和自己部门的艺人一起目睹了这一幕。
    这一幕也太酷了。
    要是电影,就特别适合当最后马上要谢幕的时候,用来告别的那个画面。
    晒太阳,随手改歌,事了拂衣去。
    向栾也想有阅历,抱着吉他喃喃:方哥。
    不行!方航怒吼,等你二十岁以后再考虑!
    向栾超级遗憾地长长叹气,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练琴,又被方航拍着脑袋提醒注意给吉他防潮,邮轮上有专门给他们存放保养乐器的地方。
    向栾垂头丧气答应,其实咬着的那块奶糖甜到不行,嘴角早咧上了天。
    方航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来叫他去吃午饭的时候,看到向栾难得地没在弹吉他,相当中二地张开手臂,惬意地闭着眼睛,让海风打在身上。
    幸好。
    幸好。
    方航自己也余悸,他拍了拍胸口,摇头笑了笑。
    幸好他们总经理那么厉害,那么棒。
    幸好明炽还愿意回来。
    他们也终于有了心情去放松和高兴。太阳好看、云好看,海浪里的太阳像碎金砂,连风都像是甜的。
    明炽和明危亭在顶层的餐厅。
    这里的视野很好,海上一望无涯,海天的交界近得像是就在眼前,又好像远到触不可及。
    甲板上的乘客们正享受最舒服的午后。阳光慵懒柔和,风静水平,赵岚夫妇已经和淮生娱乐的朋友混得相当熟,在一起听几个年轻的乐手玩音乐,匡砺和方航在船舷边聊天。
    禄叔已经把邀请函都送了出去。晚宴的时间被定在了这段旅程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他们会一起和所有朋友吃饭。
    每张邀请函都是手写的,落款的位置,两个人的亲笔签名和印章都并排贴在一起。
    明炽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间,把画架在宽阔明亮的露台上支好,开始处理那幅他手术前画的、谁也看不懂的疑似后现代艺术的油画。
    明危亭帮他调颜料和洗笔,两个人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明炽正在找想要的那支笔,明危亭已经把小狼毫递给他。
    明炽眼睛里淌出笑,一本正经向专业的助手先生道谢,屏息凝神,专心把那些轮廓勾勒出来。
    明危亭看他画了个角落,已经猜出来:是我们。
    是我们。明炽点了点头,我那时候想,如果等手术以后,我还能看懂这幅画。
    那些色块并不是无规律分布的。
    它们打了底,就像手术前养身体的那一个月,有些时候他脑子清楚、有些时候没那么清醒,也有些时候他像是在雾里茫茫然走。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铺下了一片新的浓墨重彩的底色,这些鲜艳的底色最终驱散了那片茫然的雾。
    他沿着这些底色走出来,他给自己定了个手术以后的小目标。
    至少等做完手术,还得能看得懂这幅画吧。
    明危亭一只手撑在他身侧,肩膀俯在明炽肩头,看着明炽手里的笔。
    这是我们在雨里,第一次重逢。
    明炽仔仔细细勾完那一笔:影子先生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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