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长公主立在琅嬛阁外,听着阁中凄厉惨叫,面色一片灰败,伸手叩住门扉,犹豫片刻,轻轻向内一推,阁中蘼芜的安息熏香便全部涌到她的鼻尖,瞧见了阁中的景象,不由因为惊讶睁大了眼睛:

    阁中绯色帐幔微微动荡,玉蟾蜍香炉之中吐出袅袅烟香,阿顾神情怔忡跌坐在梨花榻上。梨花榻脚处,一名棕裳年轻男子倒卧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蜷缩大声□□,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手下涌出来,浸透身下的大红团花地衣。

    “六皇姐,”姬华婉从身后长廊奔追逐过来,眸底因着切切兴奋而发出灼灼光彩,佯装担忧之情道,“这事儿听着不妙,阿顾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越过姬玄池的肩膀,望见地上裴敦阳,登时呆若木**,片刻之后,猛的惊叫道,“表兄,你怎么了?”

    姬玄池没有理会姬华琬,径直踏入琅嬛阁,对地上重伤的裴敦阳视如不见,犹如一块酸腐的的垃圾,来到阿顾身边。阿顾环抱膝坐于榻上,面色一片雪白,双手紧紧握着金错刀微微颤抖,刀刃上涂染着浓厚的血迹,尚沿着刀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姬玄池打量阿顾,见她身上素色中衣还算完整,除了脸颊右方泛红掌痕,身上并无别的痕迹,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阿顾没有出事情,事情便总算没有糟糕到极处。“阿顾,”她放柔了声音劝道,“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阿顾闻着县主的事情,心中心疼的紧,想要立即过来看望县主,只是g务繁忙,一时竟脱不得身来。便指派老奴前来查问此事,吩咐了定要彻查清楚□□,还县主一个公道!

    阿顾眉宇间闪过一丝感念之色,道,“阿顾多谢皇后殿下关怀!”

    “宜春县主受惊未定,最好少受点叨扰。”一袭紫色从侧间的帘子下走过来,玉真公主粉面华丽亮灼人的眼,眉宇之间矜持威严,“宜春小小年纪便受此苦楚,这等恶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为过。你们二人既是奉皇后之命前来,务要仔细查验清楚,若是有什么糊弄的地方,”冷哼一声,“王皇后宽纵的了你们,我玉真可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

    刘树和和蔡小昭俱都恭恭敬敬的应“是。”,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方退了出来。

    集雅阁四面当风,洁白的草帘随着微风轻轻动荡,玉真转过头,望着面色雪白的少女,眸中含着怜惜之色,嗔道,“你这孩子,既是身子弱支撑不住,便躺着去休息,何必非要在这儿支撑?。”

    “小姨,”阿顾抬头微微一笑,“我不累。”眸中闪过一丝清刚之意,“我既受了这等罪,总要知道,谁是起心害我之人!”

    她望向玉真公主,感激道,“小姨,多谢你肯为我前来走一趟。”

    “你这孩子!”玉真公主闻言佯怒,嗔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我不护着谁护着你?”眉目一转,露出一丝凛冽的气质来,“胆敢如此算计到你头上,我倒要看看,哪个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小姨不必担心,”阿顾淡淡一笑,“今儿这事儿这么大,必定会留下许多痕迹,刘蔡二人瞧着都还能干,我既然没有出事,这幕后黑手早晚总是能够被挖出来的。”眉宇之间柔软了忧愁之意,“我担心的是阿娘!”

    “阿娘入春之后,旧疾重起,又添了咳疾症候,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冯御医说阿娘j神不足,情绪不能大起大伏。她素来疼我如眼珠子,若知道我出了这等的事情,如何能不极怒攻心?我如今状态不佳,若是回公主府,便是再尽心掩饰,行止之中也难免露出一丝行迹,不如到小姨府上住个一阵子,小姨寻个话传给阿娘,阿娘定就信了,也可安心养病,待到这回风波过去,我再回家去吧!”

    “你倒是个心疼你阿娘的!”玉真闻言心酸怅然,怔了好一会儿方着意笑道,“我的惜园便是你的地方,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于你阿娘那儿,我也会让人去通知。若想防护好你娘,不如索x将此事告知朱姑姑,她知道轻重,自然会守好了你阿娘,不许任何人将话语传到你阿娘面前!”

    阿顾叹服道,“就依小姨的意思。”她解决了一桩心事,心中放开一些,绽唇微笑道,“多谢小姨!小姨,你对阿顾真好,阿顾若是没有你,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孩子,”玉真失笑,伸手扯了被衾,叮嘱道,“快睡吧!小姨在这儿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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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雅轩小巧玲珑,刘树和从其中出来,立在长阶高台之上,笑着对蔡小昭道,“蔡老弟,”略朝太极g的方向拱了拱手,“你我奉同皇后殿下的命彻查此事,可谓责任深重呀,你觉得咱们该如何查?”

    “阿监客气了,”蔡小昭抬头看了刘树和一眼,恭敬道,“你是延嘉殿的g监,奉王皇后的命令彻查此案,小昭自然唯您马首是瞻!”

    “蔡老弟也太客气了,”刘树和笑成一团弥勒和气,“谁不知道,您是行人司掌司马少监的高徒,有了马少监七八分的火候,如今虽然不显,却犹如锥入囊中,终有一日会焕发出自己的光芒。”

    蔡小昭微微一笑,“得阿监谬赞,小子愧不敢当。小子如今还在囊中,刘阿监却已经在皇后殿下面前展露光芒!”

    刘树和闻言哈哈一笑,拍打了拍打蔡小昭的肩膀,“,我虽是奉皇后殿下之名查案,但平日里在g中只责管宣旨中通之事,于查案之上实在不甚j通。不比蔡老弟出身行人司,j通此道,待会儿的查案之事上,还请蔡老弟多多帮忙啊!”

    蔡小昭的目光凝在刘树和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上,心中转瞬间已经是明白过来:二人奉命彻查今日之事,清河长公主姬玄池乃是金枝玉叶,宜春县主阿顾亦是丹阳大长公主独女,幕后之人胆敢出手算计,想来身份也是十分高贵,刘树和不肯得罪,打着左右讨好的主意,索x将事情推到自己头上来。

    他垂定目光,欲要开口,忽的忆及当初百岁春之事中师傅马燮吩咐自己的话:“行人司存在的意义便是大家手中的一把利刃,我等职责便是坐镇此司,揣摩上面的心意。今次师傅错估了宜春县主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办错了事情,就是大错!师傅犯过的错,你要引以为鉴啊!”眸子微微一凝,已经是下定决心,抬头笑道,“刘阿监太客气了!小昭本是应听凭阿监指派的,您既然将此事诚恳相托,小弟也只好临危受命,将此事担负起来!”

    “蔡老弟说的是,”刘树和闻言眼睛一亮,笑的愈发和蔼,拱手拜道,“今次之事,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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