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冬天过后村里的孕妇跟竹笋一样冒出头。
    看着哈伊的妈妈喝下药,又给她诊了脉确定没事之后林一的视线扫过去,哈伊跟哈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布谷跟族长也有七八分像,但是……
    “怎么能确定孩子是自己的?”这里的风土人情实在太彪悍。
    哈雷轻蔑的瞥一眼,仿佛在看蠢货,“长的像谁就是谁的。”
    “……”
    林一被这个犀利的答案刺激的差点给跪了,他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万一长的像妈妈呢?”
    这个问题似乎把哈雷问到了,他皱起浓眉,好像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
    “我回去了。”林一终于顶不住了,他怕自己再不走,智商和理智会一起手牵手离家出走。
    他毕竟不是生在这个时代,总会无意识的带着至少万年后的三观看现在。
    但是三观一次次被刷新,已经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第二天村里所有人都在空地上集合,林一以为是大事,拉着伏风出门,还没走近就听到德鲁严肃的声音,正在一本正经的给族人科普。
    包括哈雷一家在内,怀上孩子的几家都站在最前面,是重点教育对象。
    黑着脸的林一果断拉着伏风回去,“效率真高。”大清早的就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发现德鲁每句话的开头都是“巫说……”,林一瞄了眼身边的人,淡定的跟无事人一样,真佩服。
    伏风侧头,唤了句,“林。”
    满脑子都是科普知识的林一,“嗯?”
    手掌在他腰上抚摸,伏风低声问,“有一点我想不通。”
    好奇还有对方想不通的,林一停下脚步,“什么?”
    “为什么你每次都说不要。”伏风眼底蕴出一丝笑意,唇贴在林一的耳边,磁性的嗓音吐出,微哑,“可是又缠的很紧。”
    林一恼怒,在伏风下巴上咬了一口。
    按住生气的青年,伏风眼底的笑意更浓,浮现在脸上,“兔子咬人,不疼。”
    额头青筋跳起一根,林一抬腿踹向伏风,结果脚上的草鞋嗖的飞了出去。
    “……”林一脸上的表情就是一个字,濉
    伏风收紧下巴,似乎在忍着什么,转身把草鞋捡回来,在林一面前蹲下来拍掉他脚上的土给他穿上。
    “乖,不闹了。”
    林一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很轻的声音,“嗯。”
    因为稻子是林一带进来的新食物,所以割稻子的日子由他决定,连续几天陪着伏风看龟壳上复杂错乱的裂纹,林一在知道接下来短时间都没有大雨后就去找了德鲁。
    村里忙活起来,女人们拿着扫把清扫出一大片空地,老人和小孩都把地上的石头子弄掉,又把几根木桩钉下去用藤绳捆住。
    割稻子那天举办了很隆重的仪式,祈祷得到丰收。
    伏风要下田,德鲁带头,所有人都站出阻止。
    “请巫回去!”
    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林一还是挺吃惊,这些人要是知道他们伟大又尊贵的巫每天给他烧饭顺带洗碗,估计会闹翻天。
    伏风平坦的眉心蹙起,林一就敏感的发觉周围气场降低很多。
    偏偏德鲁又是个固执的人,连带着族人都有一点类似的性子,明明害怕却不退缩。
    “我想吃鸡蛋。”林一用只有他跟伏风听到的音量说,“割完稻子我就回家,不乱跑。”
    蛋不好找,圈养的那几只也不是每天都生,所以要花不少时间,断定他提出的要求对方都会满足,林一说完就低头继续擦石镰。
    伏风轻抿唇,扫了眼四周的人,把林一拉到树林里亲了会才转身离开。
    打发伏风回去找鸡蛋了,林一吐了口气,回来的时候承受大家各种古怪的眼神,发现气氛还有些压抑,林一笑笑,“他没生气。”
    推开人群跑前面的哈伊惊叫,“林,你嘴巴怎么肿了?”
    大家伙都朝林一挤眼,神同步。
    林一下意识抿嘴,还在犹豫怎么回答就听对面哈雷的大嗓门,“哈伊!瞎叫什么?”
    哈伊掏掏耳朵,在哈雷动手打他之前已经拉着林一的手躲开,“走。”
    大家伙带着磨锋利的石镰和水,野果出发,田里大大的金黄色稻穗子沉甸甸的,把稻子压的很低。
    “阿由,你带头负责这边。”
    “禾,你带头从那边开始。”
    “记住,要斜着割!小心别割到手!”
    哈雷站田埂上下命令,分配给大家工作。
    田里全是“刷刷刷”的声音,女人负责在后面把割下的稻子用草绳扎成一股股的,由老人和孩子们抱着扔田埂上。
    竹条编织的筐子一头一个,全放满稻子,用木棍挑起来带回村子里,都是力气大的壮汉,脚步轻松,一个来回都不带喘气。
    太阳升起来,没过多久就一个个汗流浃背,毕竟是第一次,不熟练,有些人手上都出现了小口子,林一手上也起了几个口子,他把手指放到嘴里吸掉血,回头看去,田里的稻子横七竖八的乱成一片,也就他跟贝贝的是整整齐齐的。
    “贝贝,不歇会吗?”
    贝贝没抬头,石镰一挥,把割下的稻子放田里,“不用。”
    林一舔舔发干的嘴唇,不能输给一个女人,他闷头挥动手臂开始狂割,贝贝不甘示弱,紧追在后。
    另一边的阿由倒抽一口气,“你们疯了吗?”
    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好……好快。”
    林一跟贝贝两人速度最快,把其他人远远的甩到后面,都累的汗如雨下。
    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林一慢慢直起腰,“我……我比你多两把。”
    贝贝脸色非常难看,冷的掉渣,她沉默的在另一行上面割了两把。
    “平手。”林一大口喘气,腰酸痛的厉害,他挥挥手,“不来了。”
    那边哈伊跟布谷打赌,两人弯下腰抱起大把稻子往田埂上跑,十几个来回之后就累的叉开手脚躺田里。
    林一经过的时候踢了两脚,“起来,田里有虫子。”
    哈伊滚到林一脚边,抱出他的腿,“不起!”
    “那就躺着吧。”林一笑着说,“你们的小伙伴看过来了。”
    布谷最好面子,他猛地跳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装出一副不认识还在田里打滚的哈伊的样子。
    “田里脏,起来。”把哈伊拧起来扔一边,林一拖着有点抽筋的腿往前走。
    夏天是一块田,秋天会是两块,明年会划分出好几块,越来越多,以后每家都有田,林一被自己所想的给弄的心情大好。
    他坐在田埂上唱歌,先是喊了句海豚音开嗓子,然后来了首经典的《九妹》,他不会承认这是记的最深的,当初舅舅家每天都放。
    “你好像春天的一幅画”
    “画中是天山的红桃花”
    ……
    大家伙都齐刷刷的抬头,寻着声音去看田埂上的青年,听到后面的时候会大笑着重复。
    林一高声唱,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
    田里是整齐的附和声,“可爱的妹妹”
    陌生又新鲜的调子,很好听,大家伙在太阳底下沸腾了,放眼望去,田里冒出一群九妹。
    “林,再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林一拿起罐子喝了口水,塞进嘴里一个野果子,靠在树底下把手放在脑后,眯起眼睛小声哼出调子就唱了起来。
    “我听见你的声音。”
    “有种特别的感觉。”
    ……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
    树林里的男人听的格外投入,温柔的目光没有从那个身影上面离开一刻。
    掌声很热烈的响起,好多小姑娘们偷偷瞅过来,又偷偷窃窃私语,都挺伤心,她们不敢跟巫抢人,也抢不过。
    布谷跑到林一面前,快速擦擦脸上的汗,结果手上的泥全弄上去了,跟小花猫一样,林一耸动了几下肩膀。
    “林,你教我唱老鼠吧。”
    “肩膀酸。”林一的话说完,肩上就有一双手,捏的力道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轻点!”
    “这样?”布谷脸上的笑容比田埂上的野菜花还要灿烂,讨好的问,“腿酸不酸,给你捏捏。”
    林一抽抽嘴角,使劲搓了搓鸡皮疙瘩,教了布谷两遍就让他到一边领会去。
    两首老情歌很快散播出去,田里的年轻男女开始对唱,在他们心中,林一的形象在这一刻无比高大,闪闪发光,只能远远的膜拜。
    忙了一上午,浑身跟散架了一样,累成死狗的林一回去冲了个澡,吃了两鸡蛋倒床上就睡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只手在自己腰上按摩,他动了动身子,下意识靠过去。
    “往下一点……就那里……”
    温热的手掌放平,微施力用掌心转圈的碾压了会又伸开五指细心的揉捏,伏风听着怀中人舒服的呻吟,低下头在他发顶吻了一下。
    “九妹是谁?”
    耳边的声音清晰传入,林一打了个哈欠,眼皮重的都睁不开了,他摸到伏风的胳膊抱在怀里蹭蹭,“……瞎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是平平静静的。
    “林,老鼠爱青草,不爱大米。”
    林医生:掀桌,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38
    林一被伏风那句老鼠不爱大米给刺激的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一只体形异常巨大,有着一身长厚灰毛的肥老鼠抱着一堆长草茎,边啃边吐碎渣子,吐了他一脸,然后……他给吓醒了。
    用力捋了捋汗湿的头发,林一呼出一口气,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找到人,他又四肢大仰的倒回床上盯着那个尖锐的大兽牙发呆。
    “过来。”
    刚提着筐子进屋的伏风听到林一的声音就随手把筐子放地上,走过去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指尖轻抚过他未舒展的眉眼,“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林一眯起眼睛,从那条小缝隙笑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我做了一个噩梦。”
    听完一段古怪的梦,伏风的额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他在林一的注视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林,的确有那种大老鼠,很大一只,贪吃贪睡,爱啃草茎。”
    “……”
    原本大脑还不清醒的林一瞬间就惊醒了,腾的坐起身,差点撞到伏风的额头,“真……真的?”
    “嗯。”
    林一两眼一闭,深深的叹息,“我好像对你的过去更感兴趣了。”
    伏风只是轻挑了一下眉峰,唇边的笑意收敛,目光放在虚空处,似乎是在若有所思。
    “大家应该已经开始忙了吧?”林一抓着伏风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几下手心,挣扎完就洗了脸出门。
    经过火球一样的太阳的炙烤,空气里没有一丝风的气息,草鞋踩上去都觉得烧心,林一弄开路边无精打采垂着的树枝,瞥了眼走在前面打着赤脚的人们,再看看晒干的黄土地,顿时默默咽了口唾沫。
    稻子全铺在地上晒着,为了防止鸟类过来偷吃,哈雷打下招呼,大家伙轮流过来,林一站在远处看了会就转身去找贵叔。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个工具,一根长木棍前面绑两个削尖的长木刺,用来当作大叉子翻稻子,这样比用木矛一点点挑要省事一点。
    太阳底下的阿由见到来人,眼睛立刻瞪大,“林,你出来干什么?”
    看着他蹲地上认真的徒手抱起一把稻子翻过来,林一忍不住抿嘴,蠢过头了竟然有点可爱,好诡异的想法,他把手里的工具递过去,“用这个翻稻子。”
    阿由伸出手接住,先是试了试,然后一脸“还能这样”的表情,傻傻的杵在原地。
    “发给其他人。”林一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皱起眉头,“贵叔那边还在做,他说做完了就送过来,等大家都有这个就快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翻一次就行,不用一直翻。”
    “回去吧。”阿由喘喘气,像打发小狗一样对林一挥挥手,“村里就你是白的,看久了还是挺好看的。”
    林一嘴角抽搐,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他转身围着木桩走,不时摸摸藤绳,思索着什么,“离离怀上孩子了吗?”
    戳到伤心处,阿由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没有,我在努力!”族长说的那些姿势他正在一个个试,应该很快就能让离离给他生孩子。
    “加油。”林一把脚边的小石子踢飞,很不给面子的笑的特别灿烂,把阿由气的差点暴走。
    稻子在太阳下晒了几天后,哈雷跟几个强壮的男人一起搬出提前准备好的大家伙。
    选中的一块大石头,很多人一起砸凿出一个坑,然后沿着那个形状钻深,这是族长德鲁跟几个手艺出众的老人想出来的法子。
    林一看过之后觉得祖先其实挺聪明的,他只是随口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他们就能从里面找出有用的东西。
    弄一把稻子放进石坑里面,再用木棒用力捣米就可以脱壳,没什么难度,完全是力气活,很有自知之明的林一默默退出,给那些大力壮汉腾出位置。
    一时间,周围全是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
    女人的任务是迎着风把捣出来的谷壳谷粒用簸箕扬向空中,风会吹走谷壳,垂直落下的谷粒会单独装起来。
    而那些碎开的稻谷也没有遗漏。
    不是白花花的大米,外面还有层黄色的皮,林一捧起一把放到面前,一个人自言自语,“是糙米吧?”没有吃过,好像在超市见过两回。
    他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只能自己猜完自己琢磨。
    “我记得那次下乡是秋天,这么说还可以种一季。”林一又开始挖空心思想办法,“这里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是并不长,气候跟以前生活的城市相差不是很大……”
    “林,这个好硬,真的能吃吗?”
    自言自语被打断,好不容易快找到出路了,林一扫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哈雷,对方正在吃谷粒,嘎嘣嘎嘣的啃,就像是一只健壮的黑老鼠。
    “先泡泡再用水煮。”林一看着都觉得牙疼,他赶紧阻止,站起来说,“晚上大锅饭我烧。”
    在场的人都大声嗷嗷叫,他们吃过这人烧的肉,又香又美味。
    林一咧嘴,“只煮饭,不包括菜。”家里有个爱吃醋的男人,不考虑一下的话后果很严重。
    于是一片失望声。
    食物丰富了,量也足够,林一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让伏风去找德鲁沟通可以拥有一定的私人财产,谁知他把这里的人想的太简单了。
    达到某些客观条件以后,人是不会满足现状的,不用指导,本能的顺从内心所想,就像是大自然的规律,无论什么时代都一样。
    作为巫的家属,林一拿了个大头,然后是德鲁,哈雷,后面每家派出代表过来排队,拿回去自己分配,地上的稻子壳都用皮袋子装起来,留着喂养动物,晒干的稻草也没有浪费,全当冬天的草料。
    在林一的要求下,剩下的稻谷留作种子,所有人都没有疑问,一次次神奇的事情之后,林一说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估计他们都会去信。
    春天的付出在这一刻得到收获,林一挺开心,其他人更开心。
    晚上全村人吃了顿从来没吃过的食物,堆满一碗,倒上去一点汤,跟野菜和肉一起伴着吃,味道非常好,而且当饱。
    两天后村里又是一阵忙碌,这次林一没请动大黑,实在是新来的那头公牛太凶,把大黑护的紧紧的。
    好在除了林一还有几家有圈养牛,犁完几块地撒下种子后又是等待的过程,其实林一也不确定那样能不能发芽长出秧苗,他不止一次后悔大学第二专业或者选修课没选农业学。
    林一是个热衷把计划实现的人,他跟伏风提过的事不是随便说说,稻子收成后防护是头等要事。
    “都打起精神来!”
    弯身搬山石做地基的几十个男人是哈雷精挑细选出来的,赤着的上身肌肉非常强壮,全是清一色的小麦色皮肤,一眼望去挺震撼,林一收回视线继续打磨奇形怪状的石头。
    砖头是没本事烧了,只能等这里的人自行摸索进化,林一能做的就是让石墙稳固一点。
    围墙是沿着壕沟建的,是个大工程,哈雷没有德鲁心思细密,他考虑不会面面俱到,经常因为这个忽略那个,德鲁把林一拉来监督哈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来到部落的异族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也肯定了对方的价值有多大。
    他曾经起过想把族长的位置给那人,但是没想到巫会有所察觉,并且毫不犹豫的反对。
    林一大概永远不知道他跟族长的位置擦肩而过。
    这次的事很重视,伏风在所有人的期望下举行了仪式,祈祷得到巫神的庇佑。
    除了怀孕的几个女人,老弱妇孺都出动了,干劲远超林一的预料,一个个跟打了狼血一样。
    把一批人安排在建围墙,一批人开始动工建屋子,在大家一致同意下先建造巫住的屋子,伏风是顺着林一来的,他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所以最后都是林一做决定。
    模具很简单,就是两长两短的木条组成,土块是由粘土,秸杆加水后拿木棍翻拌踩踏成一滩泥巴。
    土块做起来没有什么技术活,那些女人负责这块,除了力气不符合性别的贝贝跟男人一起搬山石,老人忙着做木窗和木门,布谷和哈伊一起,带着一群小少年弄粘土提水。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没有迁移,屋子全是围绕院子建的,一个大间划分成好几间,住的房间,厨房,牛棚,放杂物的和草药的。
    除了住的房间,其他屋子空间并不大,脊为三角形工字结构,由荆,梁等一些就地选的材料打造而成。
    期间林一跟伏风一起出村,去田里巡视,看到稻谷发芽后他一直悬着的心落下来。
    团体的力量是强大的,一开始建地基的时候花费了长时间摸索重建,后来的步骤跟棚屋一样,土坯房建的速度让林一吃惊,他站在露天的屋里估摸够高了,就让大家在顶上檀上五六根横梁,然后将秫秸漫铺在梁上,再铺点稻秸,压上和好的泥,将屋子的里外都严丝合缝地抹上两遍粘土,按上木窗和门,屋顶是瓦片。
    伏风静立在一旁,目睹一石一土建起来的屋子,他侧头凝视身边的人,“林,你让我意外。”
    “我也很意外。”
    灰头土脸,满脸疲惫的林一站在门口,心中百感交集,他勾勾伏风的手指,“我们有家了……”
    ☆、39
    “林,我也想住这样的大屋子。”哈伊边擦手上的泥边大声嚷。
    大家伙身上脏兮兮的,手上脸上有不少泥,头发都乱糟糟的,跟泥潭里滚出来的一样,但是眼中却有着以前不存在的,对未来的憧憬。
    林一突然觉得自己能体会到一点伏风的那种感受了,被族人崇敬的目光仰望并不是外人看起来的多么有优越感,因为他们对人和神的区分很简单,也很盲目的坚信。
    只要能把神奇变成奇迹,那就是神。
    当自己没有选择的从普通人变成被寄予厚望的神,人生绝对寂寞如雪。
    林一偷偷捏捏伏风的小手指,这种等待神明下达旨意的错觉好诡异。
    伏风微抬下巴,平淡的声音,“族长。”
    同样憧憬未来,甚至想的比族人还要遥远的族长德鲁整了整脸色,吩咐大家伙休息会再继续。
    人群里的少年定定的看着跟巫并肩站在一起的青年,入神了。
    “林好厉害。”布谷也看过去,小声嘀咕,“他来了以后阿公和巫都变了,我们也变了。”
    棒全然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近乎虔诚,“他跟我们所有人一点都不一样。”
    “错!”布谷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们每个人都能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的共同点。”
    棒讶异的看向布谷,下一刻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他教你的吧?”
    布谷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僵,刚翘起来的尾巴顿时垂了下去。
    共同点?善良还是信任?不求回报的付出?好像都没有啊,棒似是随意的说,“布谷,我记得你喜欢那种开的特别漂亮的花,非要扑过去,结果全踩坏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布谷撇撇嘴,“我喜欢怎么了?”
    棒的视线落在林一跟伏风勾在一起的手指上面,他的眼底转换过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自己的东西还不如不碰,远远的看着就好。”无用的付出是愚蠢的行为。
    “那多没劲。”布谷不屑的笑,“胆小鬼!”
    没有多少血色的唇抿了抿,似乎有些抵触,棒淡淡的说,“所以我们合不来。”
    布谷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一定是刚才磕到头还没醒才会跟这人说话,他走的时候故意踢到泥土,弄到棒脚上腿上,连眼睛里都溅了一点。
    棒低头用手揉眼睛,唇边扬起嘲讽的弧度,很快消失,“还是这么幼稚。”
    无意间捕捉到那一幕的林一皱眉,布谷中二病又犯了?
    “别揉了,去用水洗洗。”
    面前的声音让棒一愣,他放下手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已经好了。”
    见对方眼睛红红的,眼角湿润,分明还很不舒服,林一多看了两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棒也没有主动开口搭话的意思,他转身走到后面,脸上冷淡的表情慢慢改变,跟平时一样,在远处仰望那个身影。
    大家歇够了又开始忙碌,哈伊跟布谷比赛,边上的林一头发上被扔了一坨泥巴,他气的抓着泥巴糊了俩人一脸。
    “哈哈哈哈哈”布谷跟哈伊相互取笑对方,和的泥稀巴烂。
    猛然发现身边的男人笑了一下,林一挑挑眉毛,食指跟中指并拢,在他脸上抹了两道泥,又拿拇指在他额头按下去,点了一个泥印。
    “真帅。”
    伏风“……”
    在树叶变成金黄色,大片大片飘落的时候,熊氏部落已经被高高的护墙包围,站在壕沟对面仰头望去,只能看到几棵冒出头的大树,一切都被掩盖,无形中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人们在公鸡的鸣叫声中起床,虽然存放的肉类和谷米,干野菜已经足够多,每家也都圈养了鸡鸭牛羊,但是为了迎接这次的冬天,村里的男人还是不敢轻视,跟往常一样带着武器去狩猎。
    炊烟袅袅升起,破旧的棚屋再也找不到,被高低不齐的土坯房取代,一间挨着一间,有秩序的排列,中间是一条宽阔的石子路,无论是哪家,只要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前后壕沟的情况,这样一来,遇到危险可以更快的做出措施。
    稻子已经收割结束,剩下的草根都割了铺在田里腐烂掉当肥料,田埂上还有歪歪斜斜的几个稻草人,显示着之前的丰收。
    在刚好来这里一年纪念日那天,林一坐在石头上看天空的碎月亮,闻着院子里盛开的野菊花和爱人身上的气息,他少有的深沉了很久,最后把万千感慨化作力量,全身热血沸腾,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压榨的结果。
    春天的“天洗”得到天缘的那些年轻男女都开始蠢蠢欲动,每天在村里走动,伸长脖子盼着配偶的到来。
    但是一天天过去,没有一个部落的人前来,林子另一边毫无动静,太反常,德鲁让族人先别出村。
    布谷脸上的失落表情越来越明显,浑身上下都笼罩着被抛弃的怨念,林一用了安慰病人的方法,不过效果很低。
    其实林一也没想到布谷对叶族的绿树那么看重,也没想到其他人情绪都有点低落。
    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林一跟伏风两人蹲在院子里摘野菊花,打算晒干了做枕头。
    林一摘了一朵野菊花扔筐子里,低声说,“不可能那些部落都出事了吧?同时遇到野兽群袭击?哪有那么巧的事。”
    “哈雷多加派了人看守,我们有威力和毒性都很强的弓箭,还有那么高的石墙,就算有……”
    “林。”伏风按住他的手,目光直视,“你在害怕。”
    没有抵抗力的被看穿心事,林一沉默了,他是害怕,努力了那么久,一步步走到现在,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了……
    “野兽很可怕,但是人类更可怕。”
    伏风眼底蓦地一暗,一瞬间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聚集。
    太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以刚才的变化没有错过,林一揉揉太阳穴,“希望是我们多想了。”
    见伏风抿起嘴唇,侧脸轮廓收紧,眼睛里透着让人不敢窥视的黑暗,莫名的产生恐惧,林一拧起眉头,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凑过去在对方下巴上咬了一口,“我饿了。”
    几乎是霎那间,伏风脸部线条柔和了下去,他宠溺的摸摸林一的发顶,起身进厨房做饭。
    把野菊花铺在大簸箕里面,林一抬头看了眼大树,那只肥鸟很久没来,可能死在哪个角落了。
    去屋里拿出几天前采的金银花和几样草药放太阳底下晒,林一把院子清扫一遍后就给自己泡了杯花茶,吃了两个野果子就去牛棚。
    黑牛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粪尿次数频繁,可能是要当妈妈了,特别乖,林一伸出手,对方就温顺的蹭蹭他的手心,偶尔还喜欢黏着他。
    拿软毛刷从前往后的撸顺黑牛身上的毛,林一趁它不注意快速摸了摸它的肚子,“大黑,你今天吃的有点少。”
    黑牛轻甩了甩尾巴,仰起脖子蹭林一。
    林一给黑牛顺完毛之后就蹲下来检查它的身体,不是第一次还是很谨慎,离的太近,万一碰到哪处惹怒了对方,被踢出去估计不死也残。
    片刻后林一松了口气,“我去把二黄带过来。”
    自从黑牛怀孕后林一就把公牛拉了出去单独关起来,公牛很牛在村里其他母牛都很狂拽,配种的过程不太顺利,等出现别的公牛后,林一家的几秒被嫌弃了。
    林一去隔壁牛棚把那头公牛牵到黑牛面前,夫妻两口子抵抵牛角,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彼此,尤其是黑牛眼睛里好像有光。
    莫名其妙的,林一觉得自己像是拆散宝贝女儿跟她男朋友的恶毒家长……
    “我等会再过来。”把藤绳系好,林一就大步离开,给它们独处的时间。
    去圈里扒拉出几个鸡蛋和一个鸭蛋,林一剁了草给鸡鸭吃,又弄了水放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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