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那呆了一会儿,努力地回想。但能想起来的记忆都是好几天前的,断断续续,怎么理也理顺不清。我又问他:那我们拜堂了吗?洞房了吗?
    我刚问完,沈堕腾地一下坐起来,眼中不见丝毫睡意,简直是精神抖擞,犹如神龙附体:没有。不如我们现在来吧!
    ?
    不等我这迟钝的大脑过多反应,他已经推着我倒下了。眼前一阵眩晕,像从云端猛向下坠,跌落至人间。倒在柔软床榻时,我忽然想起来,这是我前几天为了洞房花烛特意铺的,铺了好几层软和的被褥呢。
    我又看向床柱上那个荷包。我把它挂上去的时候,方是初夏,夜里关着窗也还是有些冷。那时沈堕刚被禁止进楼,整夜都在窗外勾引我出去陪他。
    而前两天我与沈堕一起布置这屋子的时候,夜风已经轻盈温暖,不染半分冷意了。我们在荷包旁边挂了一串坠着铃铛的同心结,有风吹来,会把它们吹得撞在一起叮当响。
    目光渐渐收回来,缓缓地,重新凝聚在眼前之人的脸上。他正用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含着浅浅笑意望着我,见我回神,又低笑一声:你喝醉了真的是好可爱。
    我不知道我喝醉了到底哪里可爱,但反应了这么久,脑袋多少恢复了点作用,我隐约想起自己与他去酒窖搬美人香的情形,还有与他在凉亭下喝交杯酒的画面。
    我记得那酒入喉,猛烈至极,醇香像是剧毒,瞬间麻痹了我的所有感知,然后就没了下文。
    如此想来,今夜岂不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原来我是在自己成亲当天,喝交杯酒喝醉了。
    好丢脸啊
    沈堕捏着我的脸问:想什么呢?
    想起我们今天成亲。
    他捏着我的脸揉来揉去:嗯,看来没失忆。
    我很是懊恼:我怎么睡着了啊,我怎么能喝醉了现在什么时辰?我们是不是什么都错过了?
    没关系,哪有什么错过的,他语气平缓,很是淡然地安抚我,成亲本就是个仪式,你想做什么,我们以后都可以慢慢来,不用非得成亲这一天做。
    那洞房呢?
    他脸色倏然一变,极为严肃:这个必须今天做,而且得抓紧时间。
    你不说以后慢慢来吗。
    以后来,今天也得来。
    说着话,他的手已经朝我领口探了过来,棱骨分明的大手扯住布料边缘,让我登时紧张:等等!
    怎么了?
    就这么生来啊?是不是,有点,有些许嗯尴尬。
    是吗?他认真地想了想,那依娘子之见,我们该怎么熟来?
    我哪知道,我也就是瞎说罢了,我又没经验。
    我胡乱提议道:要不,我们先聊聊天?
    越扯越离谱,真的有人在洞房之前聊天吗。我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但沈堕竟然同意了:好。
    他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问我:聊点什么?
    我跟着坐起来:都行。我们也可以再,喝杯茶什么的
    他点点头,先一步下床,衣摆还不等从床上滑落,他就已经回过身来毫不客气地把我抱在怀中,边往外走边说:你总是那么容易哭,是该多喝点水,不然等会水分不足。
    ??
    我总觉得他在耍流氓。
    今夜,整座无名楼都点满了红烛。
    沈堕抱着我穿过长廊,背离那满室的光明,来到独立于楼外且四面无墙的空中亭台,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时碰见他泡澡的地方。亭台不属于室内,无人在此便未点灯,一片昏黑。而如今气候正适宜,沈堕也没有再用内力控制这里,风可以随意涌进来,再随意地出去,凉爽而惬意。
    他走到矮榻旁边,一条腿跪在边缘,就这么把我放下了,胡乱推开上面的杂物,真是半点也不爱收拾。
    我们成亲之前,我常常趁夜跑出来与他相会于此,我们还专门买来这个宽敞舒适的矮榻,可以一起晒月亮,也可以看风景。前阵子他把雕木头的家伙事也搬了过来,我便跟着他学雕木头,可惜我学艺不精,总是雕得奇奇怪怪。
    他俯身亲了一下我的脸,让我稍等片刻,然后去拿了茶水点心。榻上摆小桌,茶点杯盘便足以将其堆得满满当当。他抬手把梁上高挂的几盏小灯点燃,灯火黯淡,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却可以为这夜平添几分旖丨旎醉人之气。
    我们和往常一样隔着小桌对坐,这里就像我与他独有的小小世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能与他在此处共度花烛夜,我真是高兴极了。
    他笑着斟一杯茶,推给我:笑什么?
    我捧着茶杯,笑意更甚,好似在答非所问:喜欢你。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不害臊,净说些羞人的话。
    我轻哼一声:你家的!
    他手撑在榻上,举起杯子:我家的?我家的娘子,怎么不叫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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