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婢女来寻她,夫人,郎君醒了。
    胭脂这才亲自端了醒神汤过去,然而到了院子里,本该进去服侍的婢女都在外边跪成了一排。
    察觉到事情有异,胭脂没有多问,把汤药给了婢女,独自推门进去。
    她刚踏入就问:谢灵官,你怎么回事?是发脾气她不在,还是在闹别扭?
    床榻上没人,屋内看着空空如也,可婢女说,谢留就在里边。
    一道黑影从她身后闪过,让胭脂心神绷紧,谁啊?
    谁啊?
    谢灵官,你学我说话?
    装神弄鬼,胭脂听到谢留的声音,顿时安定不少,过了片刻最终在一根柱子后找到了他。
    只是一见他人,胭脂便愣住了。
    那个年轻威武,一脸冷酷的将军,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留缩着肩膀,学着胭脂呆呆的样子,最后在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下嬉皮笑脸地迎上去,你,你是谁啊?你怎么学我说话?
    这一瞬间,胭脂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你别装
    你别装。
    又是鹦鹉学舌。
    谢留,你,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了,不认识了。
    胭脂脑子一片混沌,这下可好,谢留摔跤,是把自己又摔成傻子了!
    可是
    谢愠闻得风声,早早赶回家中。
    了解情况后,面对收拾了行李,就要出门的胭脂,还有一个躲在柱子后偷看变回傻子的兄长,谢愠急得跳脚,你不能走!你怎么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兄怎么办?
    胭脂冷笑:你都这般大了,没了我,难道你就主持不了你谢家的大局了?至于你兄,他都不认得我,怎么办与我有什么干系。
    谢愠:你这说的是气话,我,我也不同你置气计较,你回来,你在这当家做主的好好,凭什么要走?
    胭脂朝躲着的谢留抬了抬首。
    然后道:你问我?你不如问他啊。或是你问问小菊小荷,大郎君说了什么。
    两个婢女面如菜色。
    是大郎君赶夫人走的。
    奴婢觉得是大郎君说的气话,他摔着脑子,除了大伙,唯独不认得夫人了,说这是他家,夫人是外人,不该在这。
    谢愠瞬间惊掉下巴,朝柱子瞪去。
    被提起的人低着头,背对着他们,就跟没听见一样。
    阿兄!谢愠只差捶胸顿足。
    不是想复婚吗,怎么还弄出这种事?
    胭脂现如今真是又气又想笑,怎么说来着,她还真有先见之明,未妨有变数,她找谢留要家业宅子铺子,是对的吧?
    免得被人赶出来,跟上次一样无家可归。
    她不答应复婚,果然是对的,傻子可比正常人要气人得很!
    胭脂不想多做纠缠,让人把她行李抬到马车上去安置了,我走了,从今起,就住在武陵巷的陈府,你知道那地方。
    那是她的本家,早该回去住的,是当时听信了谢留的甜言蜜语,才一直待在这。
    她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住回去,现在好了,谢留给了她这个便利。
    看谢愠一副可怜绝望的模样,胭脂心里舒畅不少,没有她,傻子折磨的就只有谢愠了。
    她假惺惺地道:好了,又不是不会再见,我只是不想跟一个傻子计较,你要有什么事需要我帮的,让家里人去陈府找我就行了。
    谢愠再想阻止已经不行了。
    胭脂去意已决,不是他能决定的,但好在她可能只是生了他兄的气,并不是要为此诀别,一辈子都不和他们来往。
    谢愠只盼着谢留早日能恢复正常,不然等兄长清醒,知道他造成这个局面又会是什么模样?
    怕是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胭脂说到做到,自此在陈府住下,谢家那边,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当无事发生,从此抛开了。
    既不关心,也不关注。
    凭什么谢留居然赶她一次两次?
    这回就是他跪下来求,她都当做听不见看不到。
    不过陈府占地宽广,宅院多,树木多,大概是没想过胭脂会回来居住,府里的仆从偏少。
    好在胭脂来时将伺候她惯了的小菊小荷带上,除了感觉府里安静,身边却还是热闹的。
    当然,她并没有因谢留忘了她的事太受影响,也许是想开了,平常莳花弄草,过得闲情逸致。
    宅里待累了,就带人出门转转,吃吃茶,看看戏。
    书局里若有了什么野史话本,她就叫人送来给她,日子照样打发着过,一样不缺,而且有乐不思蜀的趋势。
    胭脂这头怡情自得,逍遥自在。
    谢府那头就陷入了水深火热。
    谢愠头都大了,面对一屋的狼藉,他只差给他兄跪下,人是你赶走的,你对这些死物撒什么气?阿兄,你在不满什么啊?
    问就是傻子谢留的回应,不知道,不知道!
    嘴里念叨着不舒服,不舒服,好似憋着什么事,心里烦,一定得找什么撒气才行。
    让他仔细说,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来,除了发脾气就是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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