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使苦肉计还是什么?
    我去看看。
    这个看,却不是出去。
    管事的让人安排了一张梯子靠在墙壁上,胭脂便顺着梯子探出头,果然在墙根发现了蜷缩在地上的人。
    她蹙眉,果真是个不省心的。
    华贵的布料穿在谢留身上,他一点也不爱惜,宛如乞丐一样。
    一个翻身之际,傻子从梦中醒来,发现了她,立时从地上呆坐起来。
    胭脂趴在高墙上,要笑不笑地盯着他问:傻子,这是我家,我的住处,你来这做什么?
    傻子不说话,就痴痴地像入了魔的对着她看。
    这让胭脂想到了从前,她心里一惊,喂,你到底是谁?
    灵官,我是灵官。
    胭脂浑身一震这语气,这神态,只有从前的谢留才会有。难道他?!
    纵使知道了眼前的谢留是什么情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胭脂竟然没让人放谢留进门。
    不知是胆怯,还是一时半会没法面对,胭脂当下就离开了这里,匆匆回屋去了。
    而留在府外的傻子,只能对着人去墙空的地方沉默发呆。
    收到谢愠的信后,胭脂心里的答案也对上了,果然她没感觉错,现在谢留可不就是从前的样子。
    可是,然后呢?
    是她看在情面上服软,还是收拾行李到谢家去,亦或是将人领进来?
    结果都不是。
    胭脂还是抱有警惕心的怀疑,谢留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她日子像往常那样过,唯一有变化的,是身后多了条人高马大的尾巴。
    谢留睡墙根,胭脂对他视而不见。
    她偶尔有出门,大概是感觉到她的不乐意,傻子根本不敢上前,很自觉地在后边悄悄跟着。
    大多时候,谢留其实见不到她。
    而胭脂的路面,对傻子来说,如同一种恩赏,叫他露出肉眼可见的喜悦。
    不知是不是谢愠的吩咐,有人在暗地里照顾谢留,致使他即便衣着邋遢,各个当天,他又能焕然一新的出现。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谢留的夜不归宿,甚至渐渐地沦落为乞丐地步,让谢家那边开始着急起来。
    谢愠:这么久了,我阿兄就没跟她说上话?
    下人:大郎君对夫人,那是只可远观不敢靠近。而且夫人好像也不愿意他靠近啊。
    谢愠:
    再这样下去,我阿兄都要成为京都的笑话了!
    将军的脸面可是意义非常,希望那个妇人不要再让兄长丢脸下去了,听说了谢留还跟乞丐抢食过的谢愠差点咬碎了一颗牙,气闷得胸脯疼。
    跟乞丐抢食的事,比起谢愠听说,胭脂可是亲眼所见。
    好像是有孩童逗谢留,他近来都在武陵巷那一片招摇,总有人面熟他。
    而胭脂出门,去的地方多,人口复杂,谢留不管是乞丐还是什么人都有碰见。
    然后就让人看了笑话,当时胭脂在场,只是隔着人远远观望,在孩童和乞丐戏耍他时袖手旁观。
    看着看着,她心头的疑云经过这么多时日,当场就解除了。
    真是傻子了。
    她从前教过谢留,让他不要搭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变成从前的模样,就连她说过的话都忘了。
    胭脂听着那阵阵笑闹声,心里微微发堵,却亦然地转过身走了。
    都回信给谢愠,让他把人领回去看着别放他出来了,遇见这种事怪谁?
    街上人来人往,谢留被丢在人群中孤零零的,他长久不动的状态,让乞丐稀奇地碰了碰他,刚要摸到那张修眉俊目的脸时,乞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一双黑漆漆,幽深含煞气的眼睛叫周围人惊悚地往后退一步。
    再望向远处,先前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胭脂不想还会有人找来她说媒。
    她在武陵巷其实颇有名声,女户,家中无男丁,成过亲,和离了,少妇子正值花一样的年岁。
    肖想她的大有人在,这回与她在杏林苑认识的妇人,恰逢在看戏的时候,向她提了一嘴。
    十分委婉暧昧地询问胭脂,还想不想再嫁个好人家。
    胭脂一开始并未当真,直到去了溷轩一趟,又偶遇了那位妇人,对方一开口,胭脂便回味过来了。
    敢情是专门在这等她的,胭脂笑了,笑容多情妩媚,晃了妇人的眼,劳姐姐费心了,这事我也是想过的,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知姐姐那边可有什么门道?
    这种事其实是不太好拒绝的,旁人专门来说媒,一口拒了反倒结仇。
    胭脂不想惹麻烦,干脆虚情假意地应了,等到对方将人选带来,她再挑刺或是装病躲开也不迟。
    花。
    当谢留不知从哪儿摘了一朵花,特意堵在陈府门口献给胭脂时,她是惊讶的。
    这傻子手上都扎了刺,他仿佛不觉得疼,一直到胭脂肯收下,他才眉开眼笑起来。
    胭脂更不知她自己从见到谢留起,眉头就一日比一日锁紧。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这么多日了,还不回去,将军就这么闲,连公务都不顾,他当真不会被上头革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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