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拿下挂在墙上的蓬头,刚刚打开来调了调水温,就听见背后有声音响起来:“我在沈家的时候,一直觉得你马上就要丢下我走了......”

    顾沉舟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转身面对贺海楼,贺海楼却仰躺在浴缸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木头吊顶。

    顾沉舟在浴缸边坐了下来,他将蓬头移到贺海楼头部的位置,用手挡在对方额头上,将贺海楼的头发淋湿。

    贺海楼没有转过眼睛去看顾沉舟,他慢慢地说:“从以前到现在,以前看见你的时候这样觉得,没看见你的时候这样觉得;现在看见的时候不这样觉得,但没有看见的时候,翻了倍地这样觉得......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好转还是恶化,小舟,你说呢?”

    顾沉舟用手沾了一点洗发液,抓起贺海楼的头发慢慢揉搓.

    贺海楼舒服地呻吟一声,自动调了调位置,把脑袋送到顾沉舟手上,让对方更好的为自己按摩。

    “说起来我也知道不是真的,所有都是我在瞎想......”贺海楼笑了一下,“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我挺蛋疼的。”

    蓬头再次被拿起来,温热的水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其实你能忍得住,”贺海楼转了一下脑袋,看向顾沉舟。顾沉舟直接把对方的脑袋推回去:泡沫还没有冲洗干净,“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顾沉舟出声,他冲干净了贺海楼的头发,放下蓬头的时候拿过沐浴球和沐浴液,又顺手敲了敲浴缸,“身子坐起来。”

    贺海楼:乖乖坐起来。

    沾了沐浴液的沐浴球擦过对方的脖子和胸膛。

    “手臂。”顾沉舟说。

    贺海楼:两只手臂。

    沐浴球勤勤恳恳地发挥自己的职能。

    “腿。”

    贺海楼:两只腿。

    沐浴球再勤勤恳恳地发挥自己的职能。

    “翻个身。”

    贺海楼:再翻了个身。

    沐浴球完成了自己的职能。

    蓬头再次举起来,泡沫从上到下被冲洗干净。

    顾沉舟从架子上抽下毛巾,把人从头到脚一包,直接把人打包送到外头的红色大床上,自己则再回到浴室里,洗了个战斗澡。

    贺海楼看着出来了又进去然后在五分钟之内再出来,等到对方坐到床上就挡在自己身旁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说:“我们刚才一起洗了吧?”

    “大概?”顾沉舟闭着眼睛说。

    “我们真的一起洗了吗?这不科学,一定有一个人不举了!”贺海楼断定。

    “嗯,我不举,睡吧。”顾沉舟说。

    这种神淡定的回答反而一点都嘲笑不出来了。贺海楼瞅了顾沉舟一眼,把床上的薄被拉起来给对方盖上:“很累?”

    “刚刚给一条处于兴奋状态的大型犬洗完了澡,被榨干了最后的体力。”顾沉舟睁开眼睛说。

    贺海楼反而一乐:“还能贫,看起来你也不是很累嘛。”他在顾沉舟身旁躺下,“说起来,我本来还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那句话呢......我怕极了你把我丢下去......结果这么自然就对你说出来了。”

    顾沉舟翻个身,伸手抱住贺海楼。

    贺海楼调了一下位置,反手抱住顾沉舟。

    “这姿势真是不舒服......”片刻后,顾沉舟点评道。

    贺海楼笑起来,主动松开手躺平。

    但顾沉舟没有拿开自己的手,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对贺海楼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我觉得不管针对什么人不管针对什么事都不会有......”

    “什么?”

    “因为我抱住了你,所以哪怕再给我一个世界,我也不愿交换。”

    第一六八章 番外六 也许有那样一个人【定制】

    顾沉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贺海楼在一起那么久,从半年到一年,从一年到一辈子。他工整列在记事本上的计划被孩童的涂鸦一气涂掉,然后事情就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直到最后,他对此甘之如饴。

    顾沉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贺海楼。

    他最初见到贺海楼的时候,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对方。结果对方的恶意比他更浓烈,他看见了那间......他总不怎么想回忆起来的房间。

    后来卫祥锦车祸的主使者暴露,两家关系跌入低谷,他和贺海楼的关系当然随之变化,他以为他们本质上一样,对方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但是事实上,几次私下联手,顾贺关系暧昧,都是贺海楼先用利益下钩,他依利益咬上。

    绝对的利益面前,仇恨也难免黯然失色。

    但是只靠利益为纽带连接的关系,一旦利益用尽,仇恨必然重新出现。

    他第一次看不懂贺海楼:他们都在追逐着利益,贺海楼却对他有太多的关注和执着。一见钟情吗?那并不适合他们。而如果只是占有欲的话,这得多强烈的占有欲才能支撑贺海楼在两家对立他们随时可能整死对方的情况下,还对他穷追不舍?

    事情真正的转折点在青乡县的地震上。

    青乡县大地震,贺海楼和他一起逃出饭店,一起在地震中互相帮忙和帮助别人,最后贺海楼还救了卫祥锦,结果自己的脑袋被钢条刮到,当场昏迷。

    他第二次看不懂贺海楼:换届结束,两家虽然默契地合作着一同退了下来,但这件事后,两家仅有的一点默契显然也耗用干净。下次再见面,只要形势有可能,照样会把对方彻底踩下去。而他和贺海楼的关系呢?交换几次唾液,抚摸一下对方的身体,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一时冲动,在绝大多数的男人身上都会具体体现的冲动。谈感情?微薄到可笑。

    可是贺海楼在那个可怕的时候冲上来了。

    是太过冲动,还是完全没有考虑到可能的不幸结果?

    但这样直白的行动,这样直白的结果,他不能不正视,卫祥锦也不能不正视。

    他没有参与,但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贺南山同一天就和卫诚伯见面,两人闲话几句,并不将之前卫祥锦的车祸和现在贺海楼救卫祥锦的事情放在口头上,却默契地达成了态度上的统一:之前和现在的事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事情,比生命更为重要呢?

    贺海楼的手术是有危险的。

    他从自己爸爸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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