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除了皋屠昂的中军数千人马,全部兵力都投入了混战之中,一片惨烈。
    当秦慎率领千五骑兵从冲杀出的裂缝中直袭往中军时,窦义沉声令道:“传令各军,随时做好出关策应准备!”
    “都尉……”杨璞虽然也被关下一幕引得振奋不已,但闻言还是忍不住有所担忧,要知道除非必胜之局,否则关门一旦打开而敌军趁机强袭攻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关注着关下形势,窦义头也不回的不容置疑道:“听我号令!”
    “唯。”杨璞神色一凛,转身快步前去传达都尉命令。
    关下,汉骑有若利箭的穿透攻城之阵,如一个尖锥般急速直刺向匈奴的心脏。
    匈奴中军将士看出汉骑意图,一声呐喊亦拍马持枪迎头而上。
    “嘭”的一声,血花绽放间策骑奔在尖锥顶端的秦慎刹那间投进重重匈奴内,踏着尸体朝将台奋力杀去。
    长戟在马前幻化出寒芒万道,两支长枪扑面而来。
    同一时间秦慎亦是横扫长戟划向对方咽喉,先一人避无可避咽喉被长戟划过,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倒了下去。
    而长戟亦被这一下带得一缓,去势慢了半分,第二人趁机偏头躲开。
    秦慎心中冷哼,不待长戟势尽猛地缩手再刺向对方胸口,正中胸口时因着疾冲的马势,对方垂死挣扎惨叫连连的身躯竟被长戟戳着脱离马背,一路往前顶去。
    见他手段如此凶残狠辣,匈奴余者尽皆满面骇然。
    趁着对方一惊之际,秦慎手持长戟在马前幻化出寒芒万道,长戟闪动间必有匈奴浴血惨死,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向着帅台挟万夫难挡之势就着撕裂的缺口朝里杀去,众将士紧随其后。
    行此险举,他心里十分明白必须将全部人马在其他三队匈奴尚未追上前带入阵中,否则后队之人必定被包夹绞杀,是以丝毫不敢省力的奋勇向前突进。
    瞿薛等人亦知这个道理,相伴身侧手下不敢耽搁片刻。
    一时间,秦慎率领的骑兵取得上风,将匈奴迫得节节退后,缩回本阵。
    狭路相逢勇者胜。
    千余精骑本就是武泉最为精锐的勇猛之士,如今又是刚经过数日修整的新锐之军,此刻更是挟数战数胜越战越勇之威风兼且领头人尽是狠厉之辈,自然气势如虹。
    反观匈奴,数日交战早已疲惫,伤亡惨重心中对主帅不满,目睹戏耍情绪低落……
    如此种种对汉军有利条件之下,秦慎等人一入敌阵,顿时就将这些征战数日的勇武莽夫杀得完全站不住脚跟,一层层的防御就如窗纸般被轻易刺穿。
    眨眼之间,千余骑已经杀入半截。
    关上汉军起初见他们竟要以千余人斩旗夺帅,振奋之余又担心不已,及至看到汉骑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般勇猛,刹时血脉偾张的恨不能亲身而上,爆发出声嘶力竭不绝于耳的“嚯嚯”鼓舞之音。
    片刻,当追击之匈奴骑兵赶至阵外,秦慎等人已经杀进中军腹部。
    看着战成一团的中军,众人也知如今为时已晚,就算挤入亦不过是纯属添乱,只得愤恨的勒马停住。
    战场的焦点由武泉关下转到匈奴中军。
    “右王,让属下手刃此人!”库雅喇永心义愤填膺的再次言罢,不待皋屠昂应允转身快步踏下帅台,翻身上马,领着数十玄甲近卫从分开的通道迎头而上。
    秦慎在敌阵中反复厮杀,所向无敌,带领士气高涨的将士朝帅台步步进逼。
    只是匈奴也并非善与之辈,艰苦的草原生活让他们有着狼一般的血性,虽然经过最开始的一番戏耍羞辱而士气低落,但更多的则是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决心,更何况中军是皋屠昂的直属部落,如今头领有难,更是奋力阻击,挽回不少劣势。
    是以待匈奴从最开始的冲杀中缓过劲来,汉军前进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慢,直至距离帅台数十步时,再难寸进半分。
    看着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的帅台,秦慎心焦不已。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打开小条通道,让他一愣顿喜,正要趁机杀向前去,一队身披玄甲的敌人杀奔出来,使他立感压力陡增。
    数支长枪如游龙般从不同角度朝他刺来。
    秦慎一声大喝毫不畏惧,双手持戟在空中旋转飞舞拍开袭来的长枪,而有那来不及顾及之处,薛玉曹进亦一一将其防备荡开。
    瞿寒更是了得,趁机长戟一挥,对方立刻有数名骑士跌落马背,身首异处。
    这时一股劲风抓住他势尽的一瞬间在身侧闪电般击来,秦慎嘿叹一声,硬将长戟收回斜挑,当的一声把刺来的长枪荡开。
    至此他才有时间侧眼一扫,看清对方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孔武有力的匈奴将领。
    来不及细看,对方将被格开的长枪一收一放再次朝他胸口刺来,角度刁钻无比,让他回救无力,避无可避。
    秦慎面色一沉,不顾自身的将竖起的长戟狠狠朝对方头颅斜劈而去,竟是一意以命搏命。
    就在将要演变成同归于尽的电光火石间,瞿寒从斩杀对方几名兵卒的攻势中抽身出来,手中长戟如灵蛇出洞般斜斜缠向对方长枪,相交的瞬间一绞一扭,化解杀招。
    而同一时间,库雅喇永心看到秦慎劈来的长戟心下大骇,正要回枪自救又被对方另一人缠住,眼见就要被两人夹击命丧黄泉,他也是反应极其迅速,顺势松开手中长枪的同时身体后仰,寒光一闪抽出腰际弯刀如双手举月般刚好迎上劈来的长戟,将其格开。
    弃枪、拔刀、格击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眨眼间完成,毫无停滞,将其能够成为右王看重的得力助手以及名列草原十大勇士之一的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证明盛名非虚。
    “彩!”瞿寒大赞一声,驱马上前,手中长戟又再变化,直往对方胸前刺去。
    虽有玄甲护体,但库雅喇永心见对方长戟劲道十足,丝毫不敢大意的侧身避开,策马想要抢前两步进入长戟不便挥舞的距离。
    瞿寒又怎会让他如愿,戟势再变的横扫中将其逼退原地。
    而库雅喇永心亦是了得,干脆就此以刀相对,竟是不分高下的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瞿寒心中暗赞,兴之所至有心一较高下,于是抛开并不特别擅长的长戟,抽出腰间长剑,策马上前,短兵相接。
    两人棋逢对手的你来我往中,秦慎应付着其余敌兵游目四处。
    因着对方这支新加入的生力军,众人已被拖在此处陷入鏖战,再难寸进半步。
    帅台上不见匈奴主帅,只有几排兵卒持盾横站于上。
    他知道主帅肯定藏身守卫身后,然而对方不肯露面,他又能奈之若何?
    感受着渐渐逝去的气力,看着似乎永远杀之不尽的匈奴,紧咬牙关手下毫不留情间亦是不免暗暗苦叹,心忖莫非我今日要鏖战命丧于此?
    那么,这个死究竟是生命的终结,还是汉代生涯的结束呢?
    当死的那一刻,他是否会因此而回到后世?
    忽然间,他不想再做抵抗,希望战事就此继续,让他知道最终结果究竟如何。
    可是,如果这样,周围诸多的同袍兄弟又该如何?武泉关又该如何?就在他分散之际,岿立帅台的守卫倏然分开——
    一人手提长弓赫然出现眼前。
    值此时刻,他根本来不及打量对方究竟什么模样,凝神毫不迟疑的左手取弓右手掷戟再回手捏箭……
    电光火石间长戟方才掷出已是弓在手,箭搭弦,张弓便射——
    “铮!”
    “铮!”
    两支利箭以毫厘之差在空中交错而过,激射对方同一部位。
    只待利箭刚出,帅台守卫手持革盾倏然而合,而同一时刻,秦慎亦是射完便闪。
    “将军!”
    “秦兄!”
    众人惊呼之下,“噗”的一声秦慎只觉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帅台一名近卫倒毙于地,他知道自己终究慢了半拍。
    懊恼无济于事,秦慎面沉如水眼现狠厉之色,再次迅疾捏出三箭连珠朝前射去……
    这是?众人不明其意的偏头循着利箭疾射方向瞧去,急促的“咚咚咚”三声传入耳内时只见——
    旗杆动了。
    旗杆微微倾斜。
    旗杆摇摇欲坠的更斜。
    目睹此幕,众人不由暗呼可惜。
    秦慎亦是眉头一挑,旋即闭目深吸,取箭搭弦,全凭方才的感觉挽弓便射……
    “咔擦!”
    无比悦耳的折断倒塌声透过厮杀传入耳内,他知道自己的箭术经此一箭终于更进一层,而当下来不及更多感慨品味,猛睁双眼振臂爆喝:“喊!”
    众人从惊诧欣喜中醒转,齐声怒吼:“匈奴主帅已亡!”
    眼见比胳膊还粗的旗杆竟被射断,帅台之人一时目瞪口呆只觉匪夷所思,直至此刻被汉军高呼惊醒,这才有人连忙奔了过去想要将帅旗重新竖起。
    看着急奔过去的匈奴守卫,秦慎心中冷笑的不紧不慢捏箭,射击,捏箭,射击……
    当那熟悉而又狠辣的身姿再次出现在他身上,瞿寒、薛玉以及曹进等人心中一阵振奋激荡,手紧长戟长枪,紧紧护在他的四周,将那些发疯般想要将他斩杀的骑兵挑落马下。
    射杀中帅台周围竟再无一人敢上前举旗。
    忽然,对面人群似乎得到命令般一拥而上,而此时汉骑中亦有将士不顾自身安危,齐齐取弓朝旗帜倒塌处射击并高声呐喊:“匈奴主帅已亡!”
    远处的匈奴未必能听懂中原汉话,然而循着呼声看了过来只见大旗已倒,而帅台上亦只有守卫并无主帅,这让早已心有怨愤的众人顿时人心惶惶,军心大乱。
    皋屠昂脸色煞白的立在近卫身后,心中百味杂陈。
    他太想下令一顿乱箭射杀秦慎,然而对方周围全是自己的同族之人,若是如此做法,日后回到草原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众叛亲离再无立足之地。
    就在他呆立迟疑之际,只听“吱呀”一声,关门哄然大开。
    城内汉军步卒杀声震天的蜂拥而出。
    至此,连番遭受打击的匈奴再也无心恋战,随即不知由谁领头如瘟疫传染般纷纷打马回逃,将领喝止不住。
    一时间草原上马嘶人吼,乱成一片,大军裹挟着秦慎等人朝草原深处狼狈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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