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柔志得意满地一笑,便俯在郑心幽耳旁密语了片刻。
    安平侯夫人仍在与贵妇们炫耀着自己的这一株姹紫嫣红。
    因着这花格外娇嫩的缘故,她便让婆子们小心搬抬,并用厚实的纱布替它遮盖阳光。
    这花连太阳也晒不得,为着将它养好, 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安平侯夫人如此说道。
    她这话一出, 底下的贵妇们便闻歌弦知雅意地奉承道:旁人便是想费这个心思,也费不了呢。
    安平侯夫人正要笑着回话之时,底下承恩公家的二夫人小宗氏却笑着说道:昨日娘娘还说想瞧瞧这株当时名花呢, 这也倒是巧了, 安平侯夫人家中竟有这么一株。
    话毕,满座默然。
    安平侯夫人的笑意一僵,只道:贵妃娘娘也喜欢兰花?
    小宗氏笑意愈深,只道:可不正是, 改日我进宫时,便与娘娘说一说这姹紫嫣红的风姿。
    众人的目光便又放在了地上的兰花之上,这兰花生的皎洁婀娜,且又颜色艳丽的很儿, 瞧着是比寻常的兰花要珍贵些。
    恰在这时, 郑心幽便从团凳上起身, 神色严肃地与安平侯夫人说道:夫人,我瞧着这兰花有几分不对。
    范老太太忙欲制止,却见以安平侯夫人为首的贵妇们的目光已齐刷刷地落在郑心幽身上。
    来不及了。
    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平侯夫人忙问道。
    郑心幽便不急不躁地走近那兰花,指着它微微有些发黑的花蕊说道:这花应是浇灌的方式不对
    安平侯夫人屏息以待,认真聆听郑心幽的话。
    只是郑心幽说到一半时便蹙起了柳眉,愁眉苦脸地盯着那兰花的花蕊瞧了半晌后,才回身与郑心柔说道:姐姐,你曾养过不少名贵的兰花,你也来瞧瞧当真是奇怪的很儿。
    在场的贵妇小姐们都知晓郑心柔腿部有疾,便见她姣美的脸蛋上浮现了几分难堪之色,而后便朝着不远处的苏一箬说道:表妹,烦你过来扶我一把。
    苏一箬虽不喜郑心柔,可却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她的面子,便只得挪步上前搀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郑心幽则从另一侧搀扶住了郑心柔。
    走到那柱姹紫嫣红跟前,苏一箬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大力,竟让她半边身子往前扑去,幸而右侧的郑心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郑心柔。
    是以一瞬后,安平侯夫人们便眼睁睁地瞧着那苏一箬倒在了那盆姹紫嫣红之上。
    苏一箬腰侧部撞到了那瓷质的花瓶托上,身子也半压在那柱极娇弱的姹紫嫣红之上,半边裙衫都粘上了花盆里的泥土。
    她面色惊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可更令她心悸的还是自己毁了这柱名贵的姹紫嫣红。
    花厅内有一霎的沉默。
    安平侯夫人痛心疾首地瞧着地上的苏一箬,和她身下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姹紫嫣红。
    忙对不远处的丫鬟们说道: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将郑小姐扶起来?
    苏一箬侧腰处虽是火辣辣的疼,可被丫鬟扶起来后第一眼,便去瞧地上的那盆姹紫嫣红,一瞧那兰花的惨状,便要与安平侯夫人道歉。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旁默不作声的郑心柔和郑心幽便都愁眉苦脸地出声道:夫人,都是我们不好。
    安平侯夫人哪儿顾得上她们,一见那姹紫嫣红的半死不活的恹恹模样,便红了眼眶,连平日里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范老太太心下哀叹,便只得走到安平侯夫人面前,微微躬身致歉道:夫人,都是我家一箬不好,她没站稳,损了您这名贵的兰花
    老太太都去安平侯夫人跟前认错了,苏一箬便也忍着侧腰上的疼痛,走上前去与安平侯夫人道:夫人,都是都是我方才没站稳,我知晓您这花儿名贵的很儿,若是我能赔得起
    话未说完,另几个贵妇便嗤笑出声道:这花是有价无市,再有钱又如何,照样买不来。
    安平侯夫人收拾了一会儿心情,见苏一箬一脸愧怍的立在自己跟前,想到昨日里东宫总管太监张启正的嘱托,便也只得把心内的怒火生生压下。
    虽则不知晓此女子与太子有什么关系,但能让张启正特地来安平侯府跑一趟的,必是有几分渊源的人。
    安平侯夫人便扶起了范老太太,又朝着苏一箬说道:罢了。
    虽面上如此说,可自这姹紫嫣红没了后,安平侯夫人脸上便连一丝笑影都没了,整个人阴气沉沉的很儿。
    郑心柔与郑心幽也回了位置上,期间郑心幽不住地拿眼神去瞥郑心柔,频频示意后,皆是要讨个说法的意思。
    谁知郑心柔却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分给她,摆明了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郑心幽心中虽恼怒,却也只得压下不提。
    姹紫嫣红这桩插曲如阴霾一般迷蒙在花厅内。
    方才那些未曾出言奉承安平侯夫人的贵妇们纷纷说笑了起来,且彼此间谈论的话题不是牡丹便是芍药,分明是不想让安平侯夫人好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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