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跪下。”
    沉湖给边上的仆从们使了个眼色。
    姜见月往前躲开她们要钳制住她的手。
    “沉大人要如何处置我?”她抬起下巴看向沉湖,神色轻松,实则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可沉湖看不到她的戒备,只被她这般态度给惹怒,姜见月轻飘飘的话语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
    他先是充分展现文人的素养,各种不带脏字地对姜见月进行一番精神羞辱。
    “老爷……”王求章有些受不了,欲言又止,却被沉湖冷冷一瞥,她干脆要离开,然而沉湖让她留下,“这种大事夫人怎么能不在场。”
    他发现王求章对姜见月心软了,在心中嗤笑她是妇人之仁。如是再说下去的话,不仅对姜见月是种羞辱,更对王求章造成伤害。
    “父亲要怪就怪我……”“住口!”
    沉湖把王求章桌上的茶盏也往沉珏砸去,泼了他一身茶水。
    沉珏的勇气本就有限,如此便不敢再开口,只是一心一意伏在地上。
    沉湖骂了个尽兴,姜见月虽也紧张,却不由奇怪,沉湖为何能说这么多话舌头还不打结,一个意思,颠来倒去换着法子说。
    别说她根本不在意他的骂词,就算在意,听这么久恐怕也要腻了。她瞧见沉湖的胡子在嘴上一颤一颤,像是耀武扬威一般,不由得忘了自己的处境,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笑声顿时打断了沉湖的“高谈阔论”,沉湖应当生气的,可这种无厘头不合规,完全超出他想象的笑声,让沉湖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等他回过神来,便恼羞成怒:“姜见月,如今你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辱我沉家门楣,我作为家主要依家规处置你。”
    姜见月轻轻扫了他一眼:“沉大人难道忘了,恭亲王世子和我表兄苏谩都尚在府中,表兄来青州,专程为我带了家书,如今沉大人一句轻飘飘的话便要处置我,不知可有告知世子殿下和表兄?”
    “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我已派人查看过,世子殿下与苏公子俱不在府中。”沉湖心想,真是天也不助这个妖女。
    恭亲王世子心软,若是知道了,极有可能来劝他放姜见月一命,因此他打算先斩后奏,杀了她,到时人都没了,世子如何惋惜也无法让死人复生。
    “给我打!”
    姜见月早不是众人印象里那个柔弱无能的寡妇。仆妇们即使有了棍子,也摸不到姜见月的衣角,反而几人在屋内制造了混乱。
    沉珏在这混乱中被人踢了几脚,姜见月瞧见了把人引到别处:“打我就算了,何必打沉珏呢?”
    沉湖简直要被她气死,自己亲自过来夺了一个仆妇的棍子:“废物!”
    姜见月一个女子,这都打不到!
    “老爷!住手!”王求章再也受不住这场闹剧,哭喊道。
    沉湖不理她,反更觉得姜见月是个祸害,连王求章这种人都会坏了规矩。想必沉珏骨子里的优柔寡断,就是从王求章身上袭来的。他不肯承认自己有个废物儿子。
    “哎?”
    一片惊叫声中,是姜见月也夺了一根棍子。
    沉湖能从人手里夺到,是因为他是府内的主人,仆妇等于是把棍子给了他,可姜见月……
    那仆妇当然是提防着她,却还是被她夺了去,她根本不知道姜见月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这时她细细看她,方才发现她淡雅外衣包裹着的是一具矫健的身体。
    姜见月有了武器,便不躲不闪,直接迎面而上。
    两根实木棍子击打在一起,自然是沉湖这个不常锻炼的文官占了下风。
    满屋的人都看着,沉湖面色苍白,他看到隔着相击的木棍,是姜见月戏谑的微笑。
    他只得拼了全力,把姜见月的木棍错开。
    “看着干嘛?给我打!”
    然而众人见沉湖一个男子尚且抵不住姜见月,纵然上前,也总担心姜见月的棍子落到自己身上,因此畏畏缩缩不敢前行。
    那棍子在姜见月手中仿佛不具有重量一般极其轻盈,可又被她舞得威风凛凛。
    沉湖亦是心生畏惧,可他还记挂着自己的面子,一边痛斥着其余人都是废物,一边想办法伸长了手要打姜见月。
    不一会,他自己先晕头转向起来。
    是姜见月的轻嗤唤醒的他,这下沉湖不管不顾抡起棍子朝姜见月狠狠一击。
    突然灵敏起来的沉湖让众人皆惊,可眼花缭乱也看不见那棍子到底落在哪。
    沉湖自己也看不清,棍子在空中没能打中目标,他一个失力,踉跄了几下,跌跌撞撞,棍子朝地上落下,却打中了什么东西。
    “啊——”
    这时,王求章的尖叫仿佛可以刺破夜空,这是她此生最大最惊惧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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