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抢着说,你慌毛,未必还当不来这个小官?一句话,工作要稳,领导要紧,出手要狠,该清就清。
    李发模笑着问,王大的意思是,不该清的时候也可以小小地贪一下,拿几个?
    王勇嘿嘿一笑,跟李发模碰杯。
    他自然看不上这个村会计,可是叶三省带来的人,他也得客气,况且李发模比较知趣,说话也不讨厌。
    高安培说,门兄弟的意思我理解,换一个地方当这个治安大队长那是享福,但是到了岳兴,那就未必,是吧?既然你有这个担心,就说明你有这个认识,那还不简单?到了岳兴,先拜水局长的山门,再找机会跟何县长表表忠心,绝对天下太平,一路顺风。
    叶三省心里格登一下,他推荐门敢去岳兴,可不是为虎助纣,而是想虎口拔牙,目标就应该是何县长,当然也包括这位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李水生,笑着说,老门是有责任感的人,还未上任就心怀天下了,好同志。
    门敢苦笑,说这年头,好同志不好当,尤其是穿我们这身皮的。高哥,你跟水局长熟,这个人怎么样?你叫我去拜他的山门,那也得先摸得着他的山门啊,不然提着猪脑壳,都不晓得如何进庙门。
    高安培扫一眼一桌酒客,不也在桌子上直接揭短,笑着转移话题,问门敢咋个运气这么好,一下就飞了?
    他和王勇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叶三省推荐之功,这时自然不便说穿。
    门敢说,以前的治安大队长去了看守所,据说本来是提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张迅的,结果我去了,捡了这个便宜。
    叶三省举杯敬酒,说这是门兄的运气,但我看,门兄去岳兴第一件事,不是拜水局长的码头,而是要处理好跟这位张副大队长的关系。
    门敢点头称是,一脸苦恼,说这事还真是麻烦,要说不高兴吧,人家都说你提升了,要说高兴吧,又是显而易见的趟浑水。
    大家一齐起哄,说门兄这把水还是哈得开的,不管怎么说,提拔才是硬道理。
    散局之前,叶三省纠结良久,还是以送门敢为由,两人搂抱着走出文化水街,叶三省停下脚步,看着门敢,严肃地说:“门兄,我得跟你说几句老实话。”
    门敢也站住,也不惊诧,微笑着看着叶三省:“叶兄,请。”
    “门兄去岳兴,我是推荐了,但更重要的,还是门兄自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叶三省首先把这一句今晚在酒桌上无法明言的话抖了,“然后,领导为什么要安排门兄去岳兴呢?我个人解读是,希望门兄到了岳兴好好工作,站稳立场,而不是同流合污。如果门兄不能理解这一点,或者说到了岳兴有了自己的考虑,那我觉得,我这个推荐人,就不是在帮门兄而是在害门兄了。今晚不管喝没喝酒,我都得把这一点说清楚。”
    门敢的表情还是没变,点头说:“叶兄弟,其实我一确定,第一个就是想到你,今晚专门回来跟你喝酒,想在你这里得个准信。你放心,我不认同岳兴他们那种操法,所以我不会跟他们一伙,但是叶兄弟你要叫我做点啥,我也很为难。我一个人在岳兴,能够翻个啥子浪?刚才你也听高局说了,水局长在那里坐镇,上面还有通吃的何县长,我也不敢也没有那个能力跟他们对抗,你说我该如何办?”
    叶三省淡淡地说:“不需要你主持公道当英雄,目前只需要你洁身自好,我需要搜集一些岳兴的材料,你得帮我,帮得上多少算多少。”
    “好,我尽力而为。”
    门敢一口应承,声音有些无力。
    叶三省对门敢寄予厚望。
    他从目前搜集的资料来看,周仲荣真要动岳兴,那也是一场持久战,不是拿下一个何勇,一个水局长就能够涤清岳兴的官场,扭转岳兴的不良环境,所以他希望有更多更深入,甚至能够做为呈堂证供的东西,而这一切,从外围是无法到达目的,必须要有信得过的人深入岳兴,接触到第一手的资信,这就是叶三省对门敢的期待。
    叶三省决定国庆期间拜访一下钟正阳,因为钟正阳也在岳兴工作过,而且他那个圈子,还有一位从岳兴辞职的副县长,叶三省觉得这里面应该有隐藏的故事,说不定能够帮助得上周仲荣安排的这个任务。
    放假前一天,鲁兵卡着时间来请叶三省吃饭,叶三省也不客气,带着陈俊和李发模赴宴。
    浩然书记来文化调研,黄市镇护矿队作死,竟然围堵浩然书记的车队,板子打下来,黄市镇党委书记楼世一就地免职,最后受到党内严重警告,鲁兵的舅娘死得及时,避开了这一事件,因祸得福,接任了黄市镇的党委书记,而一直欺压他的吴艳鹏又被双*规,鲁兵在黄市一下纵横无敌,多年媳妇修成正果,追本溯源,功劳大半要算在叶三省头上,所以鲁兵打了好几次电话约酒,叶三省倒是不拒绝,只是这一段时间的确天天醉生梦死,接客都接不过来。
    鲁兵带了新当选的文化矿业协会会长和护矿队队长黄伟,又请了新上任的县安检局局长作陪,一坐下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会长能够当选,自然是叶三省圈定的名单,而且这次影视项目也出了五十万,而安检局局长能够天上掉馅饼,自然也是因为上次吴艳鹏宴请叶三省发生冲突,前任安检局局长文种学受邀作陪,殃及鱼池丢了官帽,至于黄伟,本来妥妥要被打上一个黑恶势力,结果因为反应快,叶三省一点,立刻投暗弃明,在浩然书记面前发了言,因此逃过一劫,竟然安安稳稳地继续充当护矿队长兼团支部书记,幡然“洗白”,转投到鲁兵手下,再次成为黄市镇的小角色。
    叶三省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又是感慨又是好笑,本是不想再跟这些人搅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国土局管着这一块,那也不得不废物利用,好好交道。
    酒刚刚喝开,高安培的电话打了进来,说王洪九这次死定了。
    叶三省一惊,酒意全无,连忙问高局这话啥意思?高安培说胡乐那个沉江案破了,是王洪九做的。
    叶三省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个案子,当年他也是认真阅读过,还向周仲荣汇报过,属于一个相当奇特的案子,时间过去二十多年,需要检察院“核准追诉”,而据县检察院说,他们几十年都没有启动过这一程序。
    胡乐当时是临江镇卫生院副院长,典型的知识分子,书读得多,医术了得,侠心仁肠,跟承建卫生院工程的王洪九对抗,以个人的力量对整个工程进行监督,王洪九不堪其扰,威胁利诱都没有效果,起了杀心,伙同温富贵把胡乐绑架勒死,沉入沱江。
    那时候王洪九刚刚崛起,心狠手辣,亲自动手,以为做得万无一失,谁知道前年修堰坝,胡乐的尸体浮出,王洪九成为嫌疑目标,前不久文化东部新城很多建筑项目动工,已经成为水泥厂厂长的温富贵以为机会来临,大赚一把的机会来了,自然找到所有的施工单位推销他的水泥,自然会受到拒绝和遭遇同类的竞争对手,因此发生冲突,相比警方的打击,这些竞争对手的进攻来得直接,粗暴而致命,对手直接把温富贵当年参与这一起杀人案的证据,另一个同案犯举报到文化刑大,这可是天大的案子,晏国军亲自扑上去拿人审问,同案犯抵挡不住,几个小时就竹筒倒豆子,吐了个一清二楚,由此拿下温富贵,坐实了王洪九。
    王洪九自从伏击叶三省、杀鸡儆猴的计划失败,立刻销声匿迹,上了通辑名单,但那也只是嫌疑犯而已,还存在着东山再起卷土归来的机会,现在成了杀人凶手,再大的领导发话也不会抹去他的罪行,领导也肯定不会为他发话了,所以这相当于宣判了王洪九的死刑。
    叶三省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慨万千。
    王洪九可以说是他进入政府工作后遭遇的两大对手之一,现在总算彻底解决了。
    但是高云呢?
    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也无法解决的对手,只要高云自己不犯错误。
    转头给鲁兵他们通报了这个情况,无人不唏嘘。
    黄伟连敬了叶三省三杯酒,感谢叶局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步,不然现在他就不是坐在这里喝酒,而是在看守所吃牢饭了。
    这件事也给了叶三省一个警醒:有时候,生意上的冲突远远比官场中的博弈更加惨烈而直接,如果有一天,易涛他们遭遇了强硬的对手不得不正面迎战,对手会不会把自己识为易涛的保护伞而进行无差别的打击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除非他现在就跟他们切割,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决定趁着国庆去看看师父,问问一些问题,自然也包括这个疑难。
    当然,去看师父之前,他还要做很多事,比如拜访钟正阳,比如请傅颖吃饭。
    这也跟师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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