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屋里,那两个叫做石山跟老黑的男人在窃窃私语,说竹林里的女人已经高烧了好几日了,要不要去附近找老婆子采些药草喂给她喝。
    石山不耐烦的言道,
    你要我装病是没问题,但这女人要是没好,不小心死了,我们也不算浪费了,去托人到外面买些盐,把她在竹林里切了再腌了,哪天又没肉吃,我两还不会饿死。
    老黑一想起要是这竹林里的女人死了,他就很是焦虑,这才刚能吃饱饭,没个女人来排解需求,比腕了他的肉还痛苦,便有些急吼吼的说,
    不行,这没女人我活不下去
    石山笑着拍拍老黑的肩膀,言语间像是还改不掉,从旱灾之下存活下来的习惯,
    着什么急,我们村里不也好几个女人,真想下手,拿些吃的就可以玩上几日了。
    老黑嫌弃的说道,龇着一嘴黄牙缺齿的说,
    你看看我们村里的那些女人,不是老就是幼,再不然就是一个个瘦骨如柴,又黑又丑,哪有永川的女人丰腴好看。
    石山哈哈大笑,
    你以前在我们那时,不是总拿吃的骗七八岁的孩子吗?来这有吃的有住的,连眼光都高了起来。
    老黑不屑说道,
    这也没办法,当时的女人多数都饿死光了,周围能活下来的女人不是老凶悍就是碰不起,哪有稚嫩的孩子有意思。但既然永川的女人又多又美,我干吗还委曲自己碰那么小丁苗。
    石山面色委琐的问,
    "那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抓到那水灵灵的姑娘的?"
    老黑玩味的说道,
    "这有何难?你多出去走走,仔细看着,总会等到她们落单。永川的女人实在不懂事,天色还暗着,就敢一个人去裁花枝,我听一老头说,若是还没宵禁之前,夜里都还有女子出来偷跑出来会情郎。等到那会,要什么女人,只怕是随便挑,绑回村里随便都有,根本不担心没女人来排解需求。"
    谁知道,老黑跟石山的话,竟被不小心被睡在柴火堆的徐兴诚听见。
    等老黑跟石山离开后,徐兴诚整个冷鸡皮长了整满身子,他以前在南陵时,是占了是徐县令庶子的福份,自然在旱灾缺粮之时,他是不愁吃喝的,甚至他家徐府养的狼犬还比街上的人还要壮硕,他是知道自家有几个米仓的米,早就成了陈仓旧米了,他想他老爹也不吃这些旧米,那为什么不能分给邻近快饿死的县民呢。
    因此他偷开米仓救助滨江县的穷人,却被他爹给赶出家门,
    因缘际会之下,跟他的奶娘才随大流逃来永川。
    他自然也没想过,原来南陵的其他人是这样活下来的,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可徐兴诚犹豫再叁还是决定去竹林探探,他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徐兴诚等夜深了,见村民们多半都传出此起彼落的打呼声,他才悄悄起身,入竹林打探。
    谁知,刚好被白天说要抓猫的高瘦男孩看见了。
    高瘦男孩边走边跟自己的老父亲叨念,摸摸自己又饿了起来的肚子,
    "爹,我刚看到诚叔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跑进竹林,不知道是不是要躲着一个人吃独食。"
    老田这一听到吃的,就睡意全无,晚上吃的那顿早就都饿了,嘴里骂道,
    "就跟石山他们说,这小子不是我们自己人,他就不信。那小子可是徐县令的庶子,哪跟我们这种贱民一样,我们在跟狗抢食时,他就能四处张罗吃的,装好人的发给大伙。我看就是跟他爹一样,就想装好人博名声谋官位。"
    那高瘦的男孩在旁边答腔,
    "可是诚叔跟我们来永川了,博名声有啥用。他徐家在这也有靠山?"
    老田随手拿起锅碗瓢盆就往高瘦男孩头上砸,顺手抽起竹条,就往男孩身上抽,
    "给你些吃的,让你随便磕头喊爹都可以了是吧?老子把你养那么大,你还敢替别人说话,怀疑你老子?我先打死你的兔崽子,免得等老子老了,被你挖肝剖心来煮汤喝。"
    一顿吵闹声,把左左右右的村民都引过来看,有些指指点点,有些讪笑,似乎觉得老子暴揍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外人有啥好管的呢?就给自己无聊的日子,找点乐趣,哈哈大笑着这孩子脸上腿上都被打青了,老田追儿子追到摔了一跤,旁人更是乐,像是看着别人的苦难能哄堂大笑,给自个增添些舒心快活。
    老黑也起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谁知听见那孩子说着,自己只不过说了下诚叔到竹林去了,没做错什么,就挨了老子揍了。
    老黑心想此事可能不秒了,他绑困在竹林的女子,只怕会被徐兴诚那小子发现,他便因此心生一计,借机行事。
    夜里的竹林,比起白天更是阴凉诡异,微微风吹就能吹的竹枝簌簌答答,五六尺的竹子,摇如控影飞驰,不时有蝙蝠大虫飞出,增添可怖之感。
    但徐兴诚手持小火烛,心里只着急着,若是今晚找不到被老黑绑来竹林的这姑娘,等至明日,这姑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了。
    他沿着明显是有人多次走过的小径,可走入竹林时,总觉得有东西跟着他,他冷汗直流,左右观察之时,只看见黑夜尽头有个一双又一双的兽眼,很像是猫或狗?
    因此,他又壮着胆子继续寻找,他想这竹林那么大,又在黑夜时分,若是他一个人迷路了,是能等天亮再出竹林,可那姑娘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撑那么久?老黑跟石山的话中之意,是那姑娘已经病了。
    谁知,他就像是被鬼打墙似的,像是被困在这竹林里原地打转。
    他哪里知道就在几尺之外,难民村的村民,正有一队人马,分成小队,分批举着火把入竹林找人。
    石山扯了那高瘦孩子的衣襟,双眼瞪的跟牛铃一样,在入竹林前怒气喝声,
    老田,你儿子要是不把看到的一一给说清了,你们老田家跟徐县令的那私生子就是一伙的,都是专来坑害我们的村里人的。
    一说到滨江县的徐县令,大伙的怒气就被激了起来,本来大伙以为这徐县令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卑鄙小人,有着南陵郡守的撑腰,才敢无法无天。
    谁知竟不是如此,南陵郡的太守老早就改姓徐了,曾有县民想去向南陵太守伸冤,去为自己讨公道的县民,不是路上遇到流氓胚子被殴了一顿丢进山沟里,就是被山寨土匪给捆在家中,要是成功入太守府伸冤了,还会反向的被太守府里的师爷,找理由先打一顿官棍,折磨似的关上几日,直到不告官了才能平安出来。
    要是告官的县民不幸死了,就正好能如他们的意了。
    更别说,这徐县令坑害百姓的恶行是罄竹难书,在旱灾饥荒时,找山寨地痞抢百姓的龙泉井,把有霉味的陈仓老米高价出售,转眼拿钱去收了大量收购新米,如此反复的收刮民脂民膏又层层剥削,种种恶行是让村民又气又恨,若不是南陵待不了了,谁会想冒着被大怒江吞噬的危险,逃到永川来。
    打不过,那他们跑总可以吧?
    因此大伙像是在发泄多年在南陵生活的苦闷跟燥郁,一个接着一个的喊着,
    "打死这家子姓徐的,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在南陵就祸害过我们了,谁知道来永川了,会不会又勾结永川的官员陷害我了。"
    "对啊对啊,最好姓徐的一个活口都不留,他就不配待在我们难民村。"
    骂完还吐了口水,众人更是群情激奋,老黑跟石山对上眼,接着老黑突然沉稳的一说,
    "石山你冷静一些,先放了老田家的孩子吧,这孩子都吓坏了。"
    老黑说完,石山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呸了一声,把孩子给塞到老田怀里。
    石山趁势又问,
    "那现在怎办?老田家的孩子不说,大伙说不定以为我在说谎,我真的听到小田子说,他看见姓徐的,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往竹林里去,还拿了不少吃的,就这种深夜,谁有必要躲到竹林吃东西,在他草屋里吃也没人会知晓,他这行为不就是有问题吗?"
    石山才说完,旁人激烈附和。
    老黑见情势对他们已经有利了,加上那卖花姑娘被绑来这些天,早就恹恹一息了,他正想不到办法处理这姑娘呢,徐兴诚赶来做替死鬼真是天赐良机,便贼喊抓贼的,假做苦口婆心之语,
    "这样吧,我们分头到竹林里去找,看看这小徐到底是想打什么主意,这么晚了,这拿吃的到竹林去,到底是想做什么?"
    老田首当其冲的表态,边说边揍了自己儿子几下,
    "也好,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我家这兔崽子说胡话,要让老子知道,这兔崽子胡说八道,老子就打死他这不肖子。"
    众人举着火把,逼近黑暗里。
    徐兴诚看到远远的火光,也吓了一跳,直觉要是自己被抓住了,肯定有理说不清,他便反向的朝了没火光的地方跑,谁知在胡走乱窜之下,竟被什么东西给勾住脚,往前摔个狗吃屎,大大的跌了一跤。
    他狼狈的爬了起来,从新点火一照,这仔细一看,这样子要是不说,谁会知道是个女子。
    只见女子全身污秽不堪,衣裙破烂沾着泥土灰石,四肢被捆绑于方位四角,一靠近就有一种浓厚令人作呕的腐尸臭味,被麻绳捆绑住的手脚几乎都生了浓疮,甚至长出了蛆虫。
    他摸了下姑娘的鼻息,好像还有些微的微弱之气。徐兴诚心想,要是他带着姑娘一起逃走,送到医馆里,或许她还有活着的可能。
    因此,他实在狠不下心,丢下姑娘自己跑了,
    他下手开始割断绑于姑娘手脚的绳索,不是很利落的手势,一看就没做过什么劳动,他急着满头大汗,身后突然一吆喝他的名字,他这心整个都凉了。
    姓徐的,在这夜色鬼鬼祟祟的,你在这做什么?
    说话者,是村里的屠夫老陈,长的是粗眉怒眼,向来说话也是豪声豪气,徐兴诚跟他说话时,都还有一丝害怕。他这辈子,可没怎见过屠夫这种粗人。可又沉心一想,自己行得正坐的端,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徐兴诚正想说话呢,后面石山就赶了过来,还手指着徐兴诚,
    "老陈,把姓徐的按下,他说不准身上有利器,你小心点。"
    石山这话明显就是在刺激两方的神经,徐兴诚虽然问心无愧,但也知道要跑。
    老陈听石山之言,又见徐兴诚像是做贼心虚之样,便反手就扑了过去,一把狠狠地把徐兴诚给按在地上。随后众人才发现,这里还有个被绑着的姑娘。
    石山见徐兴诚似乎想要说话,怕供出他跟老黑两个人,便脱了抹子直接塞到他的嘴里,便往徐兴诚脸上狠狠一揍,瞬间徐兴诚的口腔中沁出血腥味,周身突然围满着举着火把的村民。
    村民见到石山如此野蛮的动作,竟是全场兴奋,像是在斗狗斗鸡边场上,会大声叫好的嗜血狂魔,只会对着别人沁出的鲜血血液滚沸,然后红丝直冲脑门,最后失去理智,活成一具具的无心丧尸,直到自己当了替罪羔羊被断了头颅,都没任何知觉,挂着缺脚断臂的身躯,往火坑里跳跃,成为别人生火堆取暖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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