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但那也是窗外的事了。
    枪口正指着眉心,萧兰茝只能看见巩云的半张脸,因此他微微偏过头,让视线不那么狭隘的只有那无底般的枪管。
    眼神对上了。
    萧兰茝周围站了一群人,也都拿着枪指着他。
    可恐惧恍若与他无关,他摸摸口袋,一旁的人立刻大喊,「不准动!!我要开枪了!」
    萧兰茝掏出了菸,笑了笑,「菸都不给抽?你们又蠢又丑,我看了很焦虑。」他叼着菸,点燃了。
    火光一瞬照亮他雕塑般的五官,随后白烟冉冉。
    「说吧巩云,我连夜拿了东西过来,哪里惹到你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巩云咬牙问道。
    「当然是九爷那里。」萧兰茝似感荒唐笑了出来,「不然呢?我能种吗?」
    「少跟我打哈哈,华林多少年不曾整土开垦了?」巩云往前走了几步,枪管抵上了萧兰茝的脸颊,那人跟着皱起眉头。
    「离我远一点,我不希望身上沾到了你愚蠢的味道。华林自然不整土种地,可九爷想生產华草,何处不行?你巩云弄他一次,他难道傻傻躺着等你捅他第二次?你以为自己是灵药仙丹救命疫苗一次两剂还是什么的?他不想让你知道情有可原,既然有货,你又何必担心货源?」
    「我告诉你,萧兰茝,你今天就得做出选择。你跟姜賾悟过于亲暱,我不能相信你……」
    萧兰茝叹了口气,把烟雾吐在了巩云脸上。
    「我不选。你不信任我是你家的事,不信任就拉倒,货我也不卖了。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邀请我参加换脑袋大会?巩云,你老了还是糊涂了?」
    「那天会议……我的人失踪了!后来在停车场才发现。调了监视器才知道……有人、有人闯了进来!你,是你带进来的吧?!」巩云神情疯狂,「是他……他就离我这么近了……」
    萧兰茝笑了,「真看得起我。你的人检查成那样我能怎么偷渡谁进来?我也没那么无聊。要是真的是我,那你应该怀疑闯进去的人是怎么缠上我的,而不是怀疑我存心找你麻烦。我没那么无聊,我再说一次。你东西要是不要那就拉倒,我也没兴趣曝光你的勾当,大可以后各走各的……当然,你要杀我也可以。我的命说不定不及这华草值钱。」
    他丝毫无畏惧,让人不禁怀疑他为何如此无惧?难道早有准备?
    巩云才这么想,就只见自己人头上全是狙击红点。
    「怎么了?你现在才意识到如果我想带人闯进那里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吗?不管你的戒备多森严,我都有办法带上五六十人进来陪你狂欢,带个小贼有什么意思?巩云,做生意讲诚信,没人像你这样的,什么都想嚐嚐,吃相难看还不付钱。霸王餐可不是人人能吃。」萧兰茝拍了拍他的肩膀。
    巩云让人放下了枪。
    「没有下次,巩云。」萧兰茝冷声道,「我脾气不好,肚量又小,没办法接受你拿着那鸡巴玩意再三顶我的脸,懂吗?」他把菸蒂丢在巩云地毯上,踩熄了。
    巩云没说话,下一秒,一阵枪声响起,巩云的人全数倒地。
    「我原谅你。巩云。但其他人拿枪指着我我无法姑息。这道上瞬息万变,谁都是提着人头悬着命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我是相信吃脑补脑的那种人,那多杀几个人我是不是也能多活几天呢?」萧兰茝微微一笑,「长长记性,要自己没办法长就看脑移植能不能派上用场,建议你把『少惹萧兰茝』这句话植入,别再忘了。」
    巩云哑口无言。
    「华草,还要吗?」萧兰茝又问。
    不敢不要。
    萧兰茝离开前,巩云说了一句,「我今天敬你几分是念情,毕竟曾经也是一家人的关係。但你要知道,像你说的瞬息万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养了个小美人……萧兰茝,哪天你会跪在地上求我饶你一命的,既狼狈又卑微,痛苦到巴不得自己从未出生,一无所有,却死不了……你等着。」
    「我很期待呢。」萧兰茝笑道,「让我跪地求饶的时候你是否也会cos成九爷?」他被自己逗乐,哈哈笑了许久才又道,「让你长点记性了,请你就照做。我的美人你要是能杀得了他就请便吧。我不可能养着温室的花,所以他好比顽石,应该能陪你玩一阵子。」
    巩云还欲开口,此时门外衝进来几个人,面露惊慌,「先生!先生!」他们踉踉蹌蹌衝了进来,跌在萧兰茝脚边。
    萧兰茝挪开了腿,倒是很好奇他们无措的原因。
    「先生!仓库那边进贼了,实验体都、都不见了!!!」
    「什么?!」巩云瞪大了眼,萧兰茝连忙闪身走出了大门。
    「华草我可不退钱。」他边走边道。
    没人有时间追他,巩云急急忙忙带着一波人又赶到了仓库,只见仓库那里警察都来了,警察头头杨志良擦着汗,一看见他就连忙端微笑,「先……先生……」
    「这是在干嘛!?我的地方遭贼了,还搜查我?」
    「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周围一些间杂人等都听见了声响,把事情放网路上了,没办法……我们也是有舆论压力……」
    「……找到是谁了吗?闯进来的是谁?」巩云用力吁了一口气,又问道。
    杨志良连忙道,「知道是谁。」
    巩云看着他,「请说?」
    「是九爷,先生。闯进来的人,是九爷。」
    「……姜賾悟?!」
    「还有就是,现在网路上,跟我们合作的那家医院被踢爆了违法人体实验……」
    「你说什么?」
    「先生,一大早的事情了。罗素华的新闻局子里,有个叫黄慧的要员擅自採访了被劫走的那些实验体,在晨间热门新闻时段播了出来,都是直播,他不晓得在哪里连线的……都找不到他,直播节目的程式被骇客入侵,断都断不掉……现在都炸了,说是提供资金让人实验的就是您……」
    巩云感到一阵晕眩。
    只不过仅是这件事还有办法处理。毕竟介入的高层太多了,大家为了保命都会保护他的。
    没事,没事的……哪怕是姜賾悟,也伤不了他半分,他跟以前不同了……都变了。
    巩云叫了几个手下过来身侧,「潘悦安全了吗?」
    「是,已经交给医院了。」
    「范良呢?跑了吗?」
    「还在。」
    巩云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绷,「杨志良,看在那日你派人送范良过来的份上我不计较你今天把我的东西没收。但你知道的吧?你们得提供警力保护我。姜賾悟要杀我。」
    「当然、当然!」
    巩云回了家,他按了按内线,「来找我。」
    很快,几个人便来到了他眼前,都是贺勤那张脸。他喜爱的脸。
    「你过来。」他拉了其中一个,「跪下。」
    那人木然跪了下来。
    巩云用力搧了他好几个巴掌,直到他脸都肿了起来,那个实验体进行过了整容手术,就跟贺勤一模一样。
    「道歉!」巩云厉声道。
    那人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你……」
    巩云笑了出来,解开了裤拉鍊,「舔硬了。」
    那人连忙张嘴含着,卖力吞吐。
    其馀的人就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动了手术以后,他们大多都有些傻了,像孩子一样,这样更好。
    这样的「贺勤」永远不会离开他。
    贺勤失忆以后他一直没去找他,因为没必要。真正的贺勤对他抱着仇恨,怀有怨懟,带有杀意,所以他爱他。
    这些替代品只是替代品,等有一天他製作出了完美的贺勤,一个对他有恨意有感情,却不再聪明的贺勤……他要把他囚禁……让他折磨让他痛苦却无法逃离。
    那才是完美的贺勤。那是他离开他的下场。
    周围的人开始喊了起来,「九爷、九爷……」
    巩云闭上眼,射了出来,浑身颤慄酥爽。
    他才是那个什么都有的人。
    他才是姜賾悟。那个拥有一切也拥有贺勤的人。
    完事后,贺勤军团便离开了房间,一行人列着队离开,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殿后的那个人走到一半离了队,躲进了角落里。
    操,那人喘了一口大气,又拍了拍胸膛,幸好没被选中。
    贺勤浑身鸡皮疙瘩。
    那么,他为何在这里?
    时间回到几个鐘头前,九爷刚回家那时。
    贺勤还没跟他温存多久,姜賾悟便道,「宝贝东西说得对。」
    「什么玩意?」
    「我不能在把你当成金蛋蛋一样揣着藏着掖着,你确实不需要我保护。」他说,「范良被抓了。」
    「啊?!」
    「我听巩云的人说的,范良在他家,被折磨着。大概只能再活两天。」
    贺勤只感觉背脊一阵麻痒,是冷汗。
    「所以,我想了很久。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故计重施吗?你混进去。」
    贺勤眨眨眼,「你说,假扮成贺勤军团的其中一人?」
    九爷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去,但知道你只能去了,因为我也没其他可以最快救下范良的方法。我们已经算跟巩云宣战了,警力军力很快就会渗透他的家,动作要快。」
    ……仔细想想,多亏萧兰茝跟巩云谈生意谈得够久,拖住了时间,不然贺勤根本没机会溜进来。
    本来在计画里被他设定为主角的华草,十年后成了甘草作用,虽变成了助力,却也是出了大力。
    贺勤偷偷摸摸到了关着范良的房间外头察看,又大剌剌进了房里。
    范良被链在天花板上吊着,地上全是血。
    他闭着眼,喃喃自语。
    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贺勤也不想听清楚,人在脆弱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幻觉,而范良看见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会救他出去的,只希望他自己不要放弃。
    范良是故意被抓的吗?贺勤不知道。
    他到窗边看了看上空状况,随后又躡手躡脚从门口离开。
    离开前范良突然道,「帮我问候九爷。不……别告诉他。」
    贺勤吓了一跳,只怕那傢伙疯了。
    他回过头,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
    范良倏然睁开眼。
    「小贺爷……」他迷迷糊糊道。
    「清醒一点,你在干嘛!?」贺勤又甩了他一巴掌,「本来就跟疯子似的,现在真疯了?」
    范良笑了,「睏了。晚安。」
    「啊?!」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贺勤连忙躲了起来。随后大门一开,巩云戴着姜賾悟的面具走了进来。他背对着贺勤,贺勤连忙从后面跑了出去,一出去就碰上贺勤军团几个人往这里走来。他很快加入了队伍。
    「实验体不能乱跑。」其中一个道。
    「肚子痛。」贺勤答道,「拉了一大堆。」
    没人想再多问他的行踪,很快贺勤又重新回到了有范良的房里,眼前那方才意识不清的男人,现在清醒的像个人精。他瞪着他们,却仍带着笑意。就像以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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