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那个吻像冬日被冷风吹起涟漪的湖面上,飘落的第一片初雪,带着试探的轻柔,几乎在落下的一刹那,就融化在湖水里。然而,随着那个吻愈渐熟练而渐次密集,且呈现出连续不绝的迹象,那原本不带任何攻击性的雪花,竟在湖面上不断堆积,一层又一层,越来越重,越来越势不可挡……以至逐渐凝结成透明的冰层,将整个湖面都慢慢铺盖……
    而此刻的叶鹤亭,则是游在湖里的一尾鱼。紧密的冰层阻隔了严寒,让他被引诱着从幽暗的湖底慢慢上浮,在明亮的温暖中游弋……可同时,他又感受到一股缺氧的惊恐,令他在沉溺的边缘不断挣扎,似欲破开一丝裂缝,以求获得喘息。
    “别这样小韵……别……别这样……”
    他的呼吸急促,喉结上下翻滚,下巴被迫抬起,随着叶韵不断向上的动作,抵磨在她的鼻梁上。
    叶韵的眼睛眯成了危险而狭长的缝,她的唇稍稍移开:“哪样?是这样吗……”说着,她唇瓣间细密的雪花,带着销魂夺魄的温热气息,含着舌尖的舔弄,由下往上,覆在他翻滚的喉结。
    叶鹤亭再也说不出话来,止不住被她勾起吞咽的动作,胸口急促地起伏,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渐渐失了力气。同时,随着她越发直白而深入的行为,他敞露的脖颈间,乃至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冬日的寒风中,他的全身竟由此引发出灼热的滚烫。
    叶韵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这种变化,并且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他,因为她开始吸吮起他的汗珠,那带着淡淡咸味的液体仿佛某种催化剂,令她的记忆瞬间复苏……一切都仿若那个命定之日的场景重现……那天,他行走在绝壁苍茫的山间,他的脖颈上,便是布满了这样的细汗,它们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滑落进他隐秘的胸膛……也滑落进她不可告人的梦境中去……
    “是你先勾引我的……”叶韵将叶鹤亭颈间的汗都舔噬干净了,又一口咬上了他高高仰起的下巴,那喷薄的经脉线条之间,蕴含着压抑的美,“叶鹤亭,你知不知道,是你先勾引我的……”
    叶鹤亭的全身都因紧绷而发颤,他未被束缚的一只手,已经不由他使唤地,朝向未知的方向游走而去……他无力阻止,只能默默承受着她的噬咬又重新演变为炽热的吻,沿着他的寸寸肌肤攀缘而上……一种欢愉与难耐反复交错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如果他真的是一尾鱼,那他便是一尾几欲溺死在水里的鱼……
    “小韵……你放开我……”叶鹤亭从喉咙深处,挤出最后一声“命令”。
    然而落在叶韵的耳中,只如同挠痒痒一般,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增添了些许情趣——
    因为,若他的手没有悄悄绕过她的背,死命地圈着她的腰,若他的头没有低下来,欲迎还拒地迎合她的吻,她或许会考虑反省一下自己,是否该立即停止此刻对他的“性骚扰”,但是……她实在是太喜欢他口是心非的模样,而且男人沙哑的嗓声实在是没有任何威慑力,除了令她更加心痒,还让她生出更多“折磨”他的欲念。
    想到这里,她刻意绕过他那微微张开的性感薄唇,沿着他俊美的侧脸,稍稍往上偏移,直接咬上了他的耳廓……同时,她将按住他的那只小手沿着他的手臂缓缓向下,分开他的指间,与他的手指轻轻勾在了一起。
    她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一字一字,击荡在他的心湖:“叶鹤亭,你先说服自己先放开我,我就放过你……”
    ……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在冬日寒凉的晚上,在一个陌生而偏僻的街头,黑暗包庇了滋生的欲望,叶鹤亭最终没能成功说服他自己。
    所以,叶韵也没有放过他。
    并且令他绝想不到的是,当他涣散的瞳孔逐渐凝聚,慢慢从意乱情迷中抽身之时,他竟发现叶韵不知在何时,早已经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正不怀好意地笑看着他。她的嘴唇已经不再沾有他肌肤的温度,她的眸色平静无波,隐匿在深不见底的墨黑里,直到一辆车辆的头灯扫过,才让她脸上那一抹笑容暴露无遗:
    那是一种明晃晃的,戏弄得逞的笑。
    原来……方才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
    “不准生气!”在叶鹤亭的脸色变得难看之前,叶韵摊着手,毫无歉意地解释,“是你先用江叔叔的事戏弄我的,咱们只能算扯平了。”
    “叶韵、你、你——?!”
    叶鹤亭还是生气了,眼睛里冒着一团火,气息不稳,一连吐出好几个“你”字,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组织起来。到后来,他又像再也无法面对她似的,突然之间就撒了手,甩开步子往前走。也许是刚才的事太过激烈,耗费了他不少的心力,叶韵注意到,他竟连脚步都有点发虚。
    可是,明明她才是出力的那个人呀!
    叶韵在心里咕哝了一句,亦步亦趋地跟在叶鹤亭身后走了一小段路,在某个路口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赶紧上前打开车后座的门,然后强行拖着叶鹤亭的手,将人拐到车里坐下,这才勉强算是将男人给哄回来了。
    不过叶韵还是低估了叶鹤亭生气的程度,在车上的时候他不发一语,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回到家之后,更是直接就关起门来,不理她了。
    叶韵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哎,老男人的脸皮薄,不好哄啊。
    第二天早上,叶鹤亭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穿上了一件高领毛衣。
    叶韵几乎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噗”的一声喷笑了出来!她知道,这老男人有一个怪癖,就是怕热,而且冬天家里暖气开得足,根本不必要穿得太厚,否则会热得冒汗的。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叶鹤亭为了免于再遭她的“毒手”,将自己用衣服进行了严密的“自我防护”。
    但是,她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她开始若有所思地瞅着他,越瞅越觉得不对劲,越瞅越觉得其中必有猫腻。一直到她歪着脑袋,终于在他某些遮不住的部位,发现了一些颇为可疑的痕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嘴角瞬时绽开一个笑容,绷都绷不住,叶韵看了一眼面前叶鹤亭那副仍旧正派庄重的模样,心里竟没有丝毫作为始作俑者的愧疚,反倒升腾起一种莫名的躁动和兴奋。
    终究还是心痒难耐,叶韵以盛饭为借口,悄悄绕到叶鹤亭的身后,趁他不注意,一把伸出爪子,将他的毛衣衣领扯开——
    那一刹那,果然如她所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触目惊心。
    修长骨感的脖颈,布满了密密麻麻、形状诡异的红痕,像经历过一场倍受折磨的“凌虐”,充满了令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昨天晚上的时候,光线昏暗,他又躲着她,她竟完全没有察觉。现在,她的眼睛都看直了,不自知地咽了咽口水,由于离得太近,那赤裸裸的吞咽之声不小心清晰地传进了某人的耳朵……
    “叶韵——!”叶鹤亭拂开她的魔爪,脸上蕴满了嗔怒的红,“到对面去,老老实实坐着,吃你的早饭!”
    “我哪儿有不老实?”叶韵毫无羞耻之心,两只手在空气中作势挥舞了几下,“只是觉得这大冬天的,蚊子还挺多,睡觉把被子盖好,就不用穿高领毛衣了……”
    叶鹤亭的脸简直要滴出血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大概率是两者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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