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俄语呢。别光念啊,什么意思?”

    方孟韦站在方步亭对面,没说话。荣石写的,这混蛋什么时候写的?

    方步亭看了方孟韦一眼,微笑:“这是俄国诗人普希金的诗句。它的意思是——爱情。”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想,有如纯洁之美的仙灵。

    谢木兰忽然红了脸,难得羞涩道:“哎呀,我以为情诗只有法国人会写,其实俄国人写得也很贴切呢。”

    方步亭笑意更浓:“你……理解吗?”

    谢木兰挠挠脸:“嘿嘿。”

    方步亭递出那张照片:“收好吧。”

    方孟韦接过,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上楼回屋了。

    谢培东看着他的身影,从头到尾没说话。

    李熏然联系了自己在档案馆的同学,打听关于“三青团书记长”的事情。他同学觉得新奇:“你这倒是个很好的寻找角度。历任三青团书记长。”

    过了段时间,李熏然的同学给他打电话:“这个方孟韦……有可能是最后一任三青团书记长。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熏然挠挠头:“这个……我儿子说的。”

    “哦那个小孩儿。你知不知道当年国民党‘转进’台湾之前带走多少档案,毁掉多少档案,我们为了这些档案花了多少时间,如果我们都查不出确切实据证明这个方孟韦是干什么的,你儿子怎么知道的?”

    李熏然给问愣了。

    “不过……你也算帮了大忙。我们联合了好几个档案馆一起查,你也知道我们正在完善重修抗战士兵的档案。谢谢。”

    “……不客气。”

    “这个。”亮亮提前捂住自己的脸蛋,淡定道:“院长告诉我的啊。”

    “……啊?”凌远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呢:“我告诉你什么?”

    亮亮盯着凌远的脸看:“你告诉我方孟韦是最后一任三青团书记长呀。”

    凌远莫名其妙看看李熏然又看看亮亮:“我连三青团具体干嘛的都不是很清楚,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亮亮有点委屈:“就是你说的。”

    凌远一摊手:“熏然你看我像吗。”

    亮亮嘟囔一句,隐约还有什么戒指。凌远抱起他:“行了,你俩都魔怔了,留民国呢吧?回到现在,咱们出去吃。”

    凌远走出挺远,才发现李熏然还在原地。他抱着亮亮,转身笑着叫他:“熏然?愣什么?”

    他们之间渐渐隔了人,宛如水流,从缓慢到湍急,慢慢澎湃。李熏然急忙追上去:“来了来了。”

    “刚才犯什么傻。”

    “我在想,该重逢的,一定会重逢的。”

    谁说不是呢。

    第45章 一顿饭

    民国三十七年,元旦。蒋主席发表告国民书,声称一年内可消灭共军有生力量,一年或二年内可予肃清。

    一月二日,共军攻入长春,后败退。

    三日,国府向美国购运输机一百五十架。

    于加拿大所购军火抵华。

    四日,国府决定派遣交通部长俞大维及前中央银行总裁贝祖诒赴美商议援华事宜。

    谢木兰评价曰:别人家的饭,是那么容易要的?

    京沪等地粮价开始猛涨,呈一夜数倍,数十倍上涨趋势。老百姓几乎是一觉醒来突然被告知:你吃不起任何东西了。

    不理俗事的方步亭都觉察到了尖锐的紧迫感,蔡妈王妈在厨房里抱怨,王妈出来给方步亭端茶都红着眼睛。她们自己在老家的丈夫孩子还巴巴地望着她们捎钱捎东西回去,这下榨死她们算了。

    方步亭叫谢培东去书房,两人谈了半天。粮价上涨他早有准备,币制改革出现通货膨胀是必然的。然而整个中央银行十几个经济学家的演算也没料到粮价涨成这样。在中国,显然一切数据模型经济理论都不会起作用,讲来讲去,“人”就是最大变量。不可揣测,捉摸不定。

    大家族里有人在屯粮。

    “四大家族”三个半是靠投机倒把发的家,这时候不屯粮对不起他们祖宗。方步亭和谢培东谈完,连夜飞往上海中央银行总部,为着贝祖诒赴美的事,所有分行的行长全都去开会。中央银行原址就是当年的横滨正金银行,省了不少事。

    “崔中石还在上海?”方步亭临走之前问了一句。

    “还在上海,之前的帐根本没平,孔先生那里又催不得。也就是他能在这帮人里左右逢源,说得起话。”谢培东答得利索:“这次要账的希望也不大。崔中石昨天打电话回来,说让我们准备。”

    方步亭穿大衣的手一顿。贝祖诒这次真把援助要来,美国人肯定要跟着来查账。战时有诸多考虑,为了让中国拖住日本,能跟姓蒋的一团和气。如今第二次世界大战彻底结束,美国对中国的和气估计也用光了。万一查出什么不该出现的,国府动不了四大家族,还动不了一个到处堵窟窿“做假账”的方步亭么!

    方步亭的奥斯汀停在大门口,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十分的清晰。方步亭看谢培东一眼,还是穿上大衣。

    “孟敖那里我都打好招呼,他就在杭州当教官,再不用上战场。”

    “国府新买了那么些飞机……”

    方步亭不再说话,步履沉重地出门了。

    东北流亡学生在北平越聚越多,救济粮越发越少。东北教授很多都是拖家带口,北平大学招不了那么多教授,也没有救济粮,只能等着饿死。

    粮价一天三变,方孟韦赶着一大早买了一小袋面粉,往客栈送。荣石不知道是不是也挨饿,挨饿他也不会说。这男人的脾性大约就是那年在北平遇刺时的样子。身上重伤,半边身子的血,还能靠着墙从容地摸出一支雪茄来咬着。可能他觉得天压下来也不要紧,大不了跟天拼一拼。

    荣石裹着方孟韦不知道在哪儿买来的大棉袍,简直像个硕大无比的大蚕蛹。他抄着手和人站着聊天,看见方孟韦进来,手里提着东西。荣石隔壁住着一家人,男人是教授,底下六七个孩子,女人生孩子生得胯骨宽大,远看有些畸形。这么些孩子,能吃饱的时候可能算骄傲,吃不饱就是孽障了。荣石天天听隔壁孩子饿得哭,一个哭完另一个哭,此起彼伏。

    荣石把一小袋面粉分给了隔壁,拉着孟韦进屋。孟韦没穿警服,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两只袖子上都是面粉,荣石拍了几下拍不掉。

    “你这几天吃什么?”

    “还行,我有办法。”荣石转着圈儿找热水壶,想给方孟韦倒热水,才想起来早被隔壁教授的哪个孩子给摔了。

    “这么些孩子……”荣石苦笑。

    方孟韦坐在荣石的床上,听隔壁因为有了面粉而欢呼,六七个噪音源一齐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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