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马汉山怒吼:“我草死徐铁英祖宗十八代!自己被共产党耍了,这下来算计我!方副局长,你要去看人可以,能不能放下枪?你手抖得这么厉害,万一走火,我五十多岁不要紧,你二十多岁赔给我不是不值当的?”

    方孟韦慢慢放下枪:“打电话给徐铁英。”

    执行组长一愣:“啊?”

    马汉山喷着口水咆哮:“打电话给姓徐的,叫他死过来!”

    荣石领着梁一鸣穿过无人对峙区,遇到了一个最大的困难:出城的时候为了安全,他们身上根本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一个共军小战士抡着枪托就给了荣石一下,血顺着荣石的额角淋淋往下淌:“说,你们是什么人!”

    荣石被打得发昏,他低声道:“我们是北平地下党……”

    小战士和他身边的人显然是有坚定立场的,完全不会相信荣石的鬼话:“花言巧语!既然是同志,怎么我们完全没接到通知!”

    另两个人要去抓梁一鸣,荣石举着手,没法抹脸,血漫进眼睛,在黑暗中更看不清了:“别别别,你们别动他。你们看,他身上还有电台。这样吧,你们把我们抓住,电台别损坏就算你们缴获的,这可是一件大功。”

    几个小战士商量一下,踢了荣石一脚:“你老实呆着,别妄想逃跑!我们请示上级。”

    梁一鸣吓坏了,穿封锁线的时候他的心都没这么凉。荣石被人押着跪在地上,双手还得举起,勉强转头冲他笑笑,只是一脸血,深夜里这个笑容格外惨。

    徐铁英狂抽孙秘书两耳光:“说,为什么要他们枪毙崔中石?”

    孙秘书挨了抽,表情都不带动:“局长,这要问马副主任。”

    马汉山冷笑:“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的马副主任,就是鄙人,于民国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晚七时许,直闯北平市警察局,强行带走共产党或非共产党崔中石,强抢警察局警车三辆,飞奔西山杀人灭口。这个解释怎么样?”

    孙秘书毫不示弱:“马副主任说完了?我可以问你了吗?”

    马汉山恨不得往他脸上吐口水:“问!”

    孙秘书面无表情,一边脸上一个大巴掌印,好像还肿了:“就问您一个问题。徐局长当面给马副主任交过任务吗?或者马副主任有徐局长枪毙人的手令吗?”

    马汉山彻底急了:“那当时传达徐局长命令的是谁?”

    方孟韦苍白着脸,平静地问:“所以这个崔中石到底是不是共产党?他为什么突然被枪毙?”

    满室皆静。方孟韦猛地朝上一开枪:“谁回答我!”

    马汉山吓得缩脖子,天花板上的墙皮稀里哗啦往下掉。子弹震动着白炽灯左右摇晃,阴影在方孟韦的脸上拂过来,拂过去。

    他的眼神,陷在黑暗里。

    方孟韦恍恍惚惚地离开西山秘密监狱。他开车,在寂静无人的北平街道缓缓地行驶。不知道开到哪里,他伏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一会儿。

    他看见崔叔躺在那里。

    仪容整洁,温和安静。

    只是,再也醒不来。

    方孟韦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开到荣石这里来了。副驾驶上还扔着两个面包,程姨精心烤制,精心包裹的面包……完全冷了。

    方孟韦拿着面包下车,站在院子外面,轻声问:“荣石,你在吗?”

    没有回答。

    方孟韦推开门,没有锁,也没有光亮。这破败的院子没有什么好偷的,荣石懒得锁。他抱着面包走进屋里,缩在竹床上抱着腿。床边的破木桌上摆着一个铁壳闹钟,没有上弦,停在了八点二十分。

    方孟韦嚎啕大哭。

    第60章 一个心结

    民国三十七年七月二十一日清晨,方家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徐铁英。

    他对程小云微微趄身:“嫂夫人。”

    程小云微笑,没有多余表情。谢培东把徐铁英引上二楼,关上房门,打开了书房灯。

    方步亭坐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

    美国停止对华援助。

    元月四日俞大维和贝祖诒就去美国要援助,要到七月份,美国驻华公司向华盛顿打了报告:对华援助资金多用途不明。

    华盛顿震惊。

    华盛顿震惊,南京就是惶恐了。

    方步亭似笑非笑看着徐铁英:“知不知道美国驻华公司为什么突然打报告。”

    徐铁英没接话。

    “一些人贪昏了头了,把美国驻华公司应得的一千七百多万利润也吞了。”

    徐铁英沉思。

    谢培东木着脸,心里却在飞速打算盘。北平贪的民生物资一千万美元,孔家扬子公司,宋家孚中公司就占了六百万。徐铁英吞了八十万。

    “我能做三百二十万的帐。可是国防部调查组点明少了一千万,追查六百八十万去哪里了,要怎么说?”

    徐铁英终于皮笑肉不笑:“这个简单。扬子公司,孚中公司有一条运送美援物资的船沉公海了。空军两架飞机摔了。天灾人祸,怎么也能凑出六百八十万。”

    方步亭没有表态,似乎在出神。徐铁英等着方步亭说话,方步亭突然问:“警察局那边都谁抓人审讯?”

    徐铁英笑:“一应事件,我都不叫孟韦沾边。今后抓捕学生的工作,也不会交给他。他只负责北平市民的外勤就可以了。”

    方步亭终于松了口:“费心了。”

    徐铁英咧开嘴,露出一口锋利雪白整齐的好牙:“同舟……共济。”

    方孟韦哭累了,抱着面包在荣石床上沉沉入睡。这破院子很幽静,偶尔有鸟鸣声……只是远远的,便飞走了。

    荣石和梁一鸣很狼狈地被押往共军的指挥部。梁一鸣要护着电台,腰上挨了小战士好几脚,嘴里都是血腥味。

    被押到指挥部,共军的一个什么首长急匆匆出来迎他们,责怪押运的战士不懂礼貌。梁一鸣一抹脸,冷笑:“甭演擒孟获了,说正事吧,我就是战犯傅作义送来的接洽人,电台在我背上,幸而没被你们的人一脚踢碎了。要不然你们有个‘同志’就白死了。傅司令说了,密码母本要用你们的。”

    这个文弱的豆芽倒是牙尖嘴利,说得一个屋子的人神情怪异。

    有人领着荣石去洗脸包扎伤口。荣石额上的伤得缝,但是来不及了。他很急切:“密码母本给我。我马上要往回走。现在北平城进出都得搜身,查得特别严。我能钻的空子只有今天下午四点之前,一旦换防我那个‘空子’被换走,我再想进北平就没那么容易了。”

    单福明站在北平城门上,往下看。他很烦躁,似乎在等人。那边电话催命一样响,半天他的心腹跑过来:“副局,徐局长打电话让你提前换防,马上回局里。”

    单福明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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