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双手捧心,期待问:“你好豆豆,我叫囡囡。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不可以。”八哥拍拍翅膀飞起来。
    小女儿一瞬间失落无比,高氏揽过小女儿,安慰她。
    八哥嘎嘎叫:“我是你叔。”
    甲板上倏地一静,随后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声。叶故也忍俊不禁。
    众人惊叹这只八哥的灵性,一名衣着富贵的人寻来,对叶故道:“兄台所饲飞禽,灵性非常。在下见之十分喜爱,愿以高价购之,不知兄台可否割爱?”
    叶故笑道:“非是在下所有,此禽乃是奉主之命来迎吾。”
    对方震惊十分,又看一眼空中八哥,面露遗憾。
    此时大船靠岸,八哥引着叶故一家穿过拥挤的人群与时明汇合。
    时明赶车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特派我来此迎接,还望叶大人莫见怪。”
    “哪里的话。”叶故笑道。他同时明问起程叙言近况,着重询问程铮和程念。
    另一边八哥飞往官衙,程叙言正在办公,一道黑色身影冲进来,“到了到了。”
    程叙言又惊又喜,趁着晌午用饭时间赶回府。
    叶
    故在前院带大儿同程铮等人交谈,高氏带小女儿在后院与卓颜话家常。
    程叙言刚穿过垂花门,就听得院子里笑闹声。竹叶掩映,男子长身玉立,一如当年。
    叶故听得动静回头望去,青竹挡住日光,在程叙言的头脸投下一片阴影,衬的他眸光极盛。
    叶故张开手,笑道:“好久不见,仲惟。”
    两人相望而行,将对方抱个满怀。院子里的笑闹声忽然止了,几个孩子齐齐望着他们。
    程叙言长呼一口气,叹道:“这回能在京中待几年罢。”
    叶故笑应。
    裴炽看着二人交谈,眸光微深。他记忆里,他爹同叙言叔来往从来都是克制有礼。叙言叔对旁人也是如此,裴炽便以为程叙言是这样守礼克制的人。
    可如今瞧着叙言叔同叶大人相谈,言语亲昵,方知他对叙言叔认知委实片面。
    裴炽垂下眼,忽然手掌温热,他抬眸看去,阿缇眉眼弯弯笑意盛浓。
    对方的体温顺着交握的手传递过来,滚烫入心。裴炽紧紧回握。
    程叙言看向叶故的大儿,“这是奎儿罢。”
    叶奎向程叙言行礼:“小子叶奎见过程大人。”
    程叙言揉揉他的脑袋,“我与你父相交,你该唤我叔叔。”
    叶奎咧嘴一笑,唤道:“叙言叔。”
    叶故:“啧。”
    叶故对程叙言道:“你莫被他哄去,这小子顽劣得很。”
    程叙言大笑:“少年心性,何尝不可。”
    程叙言带叶故等人往饭厅去,府中早已备上美味佳肴。
    叶故稍作歇息,次日进宫面圣。
    程叙言早前跟吏部尚书小聚,之后也派人留意吏部,这几年叶故在地方勤勤恳恳,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按理叶故是该升迁,但官场上的事从来不是那般分明。
    程叙言无意做权臣,但护佑好友,予好友一个公道却是可以的。
    叶故的运气本不算好,但又算好。他跟另一名官员“撞了”,对方有背景,若无程叙言跟吏部尚书知会一声,叶故铁定被刷下去。
    如今有程叙言插手,叶故同另一名官员背景相当,吏部尚书难以抉择,最后便单纯比较二人政绩。叶故略胜一筹。
    听来颇为滑稽,官员本就以政绩论升贬,但却沦落到最末的考虑因素。
    最后叶故成功升迁,官拜从三品,留任上京。唯一不美的是无多少权力。
    叶故本人倒是想得开,前些年在地方为官殚精竭虑,如今正好缓缓。顺便抓一抓儿女的学习。
    他家奎儿跟铮儿阿缇差一大截。叶故有点心伤。于是叶故厚着脸皮将叶奎也送去程府听学。
    谁知半月后,叶奎逃学被程铮抓个现行,揍了一顿。
    叶故去领人时,叶奎哇哇哭,“夫子讲的太深,我听不懂,我每天都跟听天书一样……”
    另一边程铮昂首挺胸跟程叙言炫耀:“我之前常逃学,什么路数都用过,叶奎在跟我跟前跑,这不班门弄斧嘛。”
    程叙言:………
    程叙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糊了大儿头毛,随后朝叶奎去。程铮跟在程叙言身后嘿嘿笑。
    “奎儿同我来。”程叙言将叶奎带进书房。
    程铮看向叶故,忽然道:“叶伯伯,我把阿奎揍了,你生气不?”
    裴炽和程念不敢置信的看向程铮,哪有这般直白问的。
    叶故冲程铮眨眨眼:“还好,我也揍过。”
    裴炽/程念:………
    程铮嘻嘻笑,扒拉着叶故胳膊耳语,随后两人跑去书房窗下听墙角。
    裴炽有点恍惚,“阿缇,我想缓缓,我…阿缇?”
    裴炽看着沉默的程念,脸色变幻:“阿缇,你不会是想……”
    程念笑道:“叶伯伯乃朝中三品大官,他都做的事,肯定没问题。”
    于是听墙角队伍再添二人。
    书房内,程叙言考校叶奎,叶奎颇为紧张,但发现程叙言的问题他都答得出,叶奎慢慢找回自信。
    也不难嘛,所以还是夫子讲的不对。
    但随着时间过去,程叙言的问题加深难度,叶奎答的吃力,汗水滚滚落。
    程叙言心里有数,对叶奎道:“明儿给你换一位夫子。”也是他想当然了,总觉得叶奎跟炽儿年岁差不离,便觉得学识也差不离。再加上叶故直接将人送来,弄的程叙言灯下黑。
    程叙言拍拍叶奎的肩膀:“好孩子,这半月时间辛苦你了。”
    他这么一提,叶奎顿时委屈不已,眼眶都红了。
    窗台下,叶故皱眉:“不对啊,阿奎听不懂,每日功课怎么完成?”
    “我啊。”程铮理直气壮:“我照顾他啊。”
    叶故愣住,随后一把抱住程铮:“我的贤侄啊——”
    头顶一声轻响,程叙言似笑非笑的俯视他们。
    裴炽恨不得掩面遁逃,阿缇拉着裴炽起身,笑盈盈道:“爹,这周围的风景真是不错。”
    程叙言:“是吗?”
    阿缇:“嗯。”
    程叙言:“那你们以此景为题,各作一首诗。”
    阿缇:………
    此时叶奎拽拽程叙言的袖摆,可怜巴巴道:“叙言叔,我要作吗?”
    “奎儿在窗外赏景了?”程叙言反问。
    叶奎摇头。
    程叙言笑了,摸摸叶奎的脑袋:“那奎儿就不必作。”
    “仲惟说的有理。”叶故风度翩翩的立在窗外,从容与程叙言交谈。
    程叙言留叶家父子在府里用过晚饭,亲自送人离去。
    饭后,程叙言同程偃对弈说起此事,还是忍不住乐:“阿故这些年没甚变化。”
    程叙言总还记得当初春闱之后,叶故主动登门拜访的情景,与叶故相处总叫他觉得轻松愉悦。
    “我瞧着阿奎跟铮儿很合得来。”程偃落下一子。
    程铮在同龄人中过分健壮勇武,心思粗犷,除却阿缇与程铮同胞,朝夕相处加上血缘自带的亲密。旁人与程铮总是差了点意思。
    裴炽便同阿缇亲昵许多,徐闻也同裴炽与阿缇更亲近些。
    程偃一直为此忧心,如今倒是迎刃而解。程偃心道:果然世间事讲究缘法。
    程叙言看着棋局,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将程偃的后路砍断。
    程偃摩挲着白子,落子,杀出一条生路。
    灯中的芯子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伴着一声叹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程叙言敛目,手中黑子轻巧落入盒中:“儿子输了。”
    “你又让我。”程偃嘴上说着,但面上却是高兴的,父子俩又下几局,这才各自回屋。
    卓颜洗漱后靠坐在床头看医书,她看的太认真,直到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才察觉程叙言到来。
    卓颜笑:“我还以为你会再等会儿回屋。”
    程叙言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与她抵额:“黛黛可是怨为夫回屋晚了?”
    卓颜嗔他一眼,“你曲解我意。”
    程叙言闻言起身,拱手一礼:“为夫有错,给夫人赔不是,还望夫人谅解则个,允为夫上榻才好。”
    卓颜面皮一热,急着去捂他嘴。程叙言捧着她的手亲亲,笑着与她闹作一团。
    次日卓颜起身时,外面天光大亮,程叙言早已上朝当值。
    半夏伺候卓
    颜洗漱,面上的笑意掩不住。卓颜拍她:“你莫笑了。”
    半夏佯装委屈:“夫人真是治家严明,奴婢知错,奴婢这就板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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