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怎麽了?」黑麒宇的瞳孔缩了起来,「你知道什麽?」

    「我只是担心我们会输。」张震霖揉着太阳x,眯眼盯着黑麒宇,「别忘了,伊子寻在等你。」

    尽管张震霖这麽说,仍难以将黑麒宇飘走的心抓回来。张震霖到底知道什麽?又在隐瞒什麽?小鹿……是真的没事吗?

    奇怪的心绪一直盘旋在心头,如走在千丈山崖的钢索上般,不踏实就算了,还有一种下一步就将粉身碎骨的感觉。

    恐怖。

    真的好恐怖。

    比被困在衣橱里、面对姊姊的尖刀时还要恐怖。

    「小心!」

    一声大吼冲入脑中,黑麒宇一回神,发现自己正在跨步上篮。球入框了没错,但他悬浮在空中的脚下竟倒着一个人。如果就这样落地,一定会踩在这名对手的胳臂上,不断也会重伤。情急之下他奋力往前跨了一步,却因为事出突然重心不稳,狠狠撞在篮球架的保护气垫上。

    「哔!进攻犯规!」

    膝盖传来剧痛,黑麒宇靠着保护垫,愣愣地看着裁判。完全没有印象比赛是什麽时候开始的。而所有人看他的表情全是恐惧多於震惊。

    ……为什麽?发生什麽事了?他做了什麽?

    黑麒宇转头看比赛时间,发现竟然已经是第四节後段了。而且文泉的比数也已经大幅超前大安高中。也就是说,整个第三节和第四节前中段他都没有印象。

    是很漂亮的成绩。但是从全场观众的安静程度来推断,事情一定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难道……又像以前一样吗?处於失控状态、横冲直撞,不管战术为何物?

    「麒宇,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张震霖靠了过来,神色惊慌。以前黑麒宇失控时,他也曾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似乎正努力保持镇定,然後偷偷附耳道:「你已经三犯了。注意一下。」

    三犯了?黑麒宇记得自己一次犯规都没有。什麽时候三犯了?

    「怎……麽了?」光s进瞳孔,让他眼睛有点痛。「我做了什麽?」

    张震霖没想到黑麒宇会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想阻止也来不及了。靠他们最近的底线裁判听到黑麒宇的呢喃和问话,皱起眉走了过来。

    「装做什麽都记得的样子。」张震霖快速且小声地说完,便将黑麒宇拉起来。

    「同学,你还能比赛吗?」裁判似乎有点忌讳,眯着眼打量黑麒宇,「你还好吗?」

    「我……」他不好,他什麽都不记得,怎麽会好?

    为什麽大家都要用害怕的目光看他?

    「他很好,没事。」张震霖接话,却被裁判打断,「我是在问他。同学,你还好吧?」

    接到张震霖暗示的眼神,黑麒宇连忙点头。但为什麽要点头他g本不知道。

    裁判似乎不太相信,瞄了瞄张震霖,又忽然说,「你记得前两次犯规你做了什麽吗?」

    张震霖又要开口,裁判这次乾脆指着他说,「你不要说话。我是在问他。」然後眼神凌厉地盯着黑麒宇。

    像是审判的眼神。让黑麒宇相当不舒服。

    「我……」他不擅长说谎,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说什麽谎?「我、不记得……」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大安的球员身体一僵,还有两个人下意识後退一步。只有姚岭走过来将倒地的队友拉起来,看向黑麒宇的目光还是敌意满满,却参杂了一丝丝惧意。

    可是火爆如他,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害怕黑麒宇。

    裁判见黑麒宇一脸疑惑的样子,也没有解释的意愿,直接宣布比赛暂停。然後转身往纪录台走去。黑麒宇还搞不清楚状况,倒是张震霖慌了,追上裁判的脚步,「不好意思裁判,为什麽要暂停?我们──」

    「我们必须顾及场上球员的安全,刚刚发生什麽你也看到了。」裁判声调冰冷,毫无商量余地,「很明显的,他的j神状态有问题。」

    黑麒宇瞪大眼睛,什麽?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现在要做什麽?裁判在说什麽?

    「裁判,这样不对,麒宇他只是在很认真打比赛而已,那只是意外!你没看到吗?就算膝盖有伤,他还是很努力──」

    裁判转身面对张震霖,伸出一指,毫不客气地指着他。警告意味浓厚。张震霖知道裁判的意思,也赶紧闭口,眼睁睁看着裁判和主办人员聚集起来讨论着什麽。

    黑麒宇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能愣愣地环视所有人。观众席异常宁静,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大安除了姚岭,其余的球员看向他的表情都像在看怪物,一脸恨不得逃出球场放弃比赛的样子。最後,他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队友。

    可是文泉的队员们也是一样,震惊和害怕交杂。程子言甚至眼眶泛红,一脸受惊畏惧却又不甘心的样子。

    他……在这十五分钟里,到底做了什麽事情?

    黑麒宇努力回想,破散的记忆中只有自己认真打球的样子。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回想的更完整一点,但这个举动却被人们会错意,加深了众人的恐惧。

    细碎的呢喃传进耳里。

    「他是不是怪怪的……」

    「刚刚那样不是打球,是打仗吧!」

    「他不是受伤吗?怎麽还能这麽拼命?他好像什麽都不记得了……」

    「靠,如果我是大安的球员,不知道现在命还在不在。」

    程子言也听到了,最先受不住,直接对着传出耳语的方向大吼,「闭嘴!」

    「程子言!」张震霖出声喝斥,要他冷静。程子言咬着唇,情绪非常激动,大步走到黑麒宇身边,「宇哥,你绝对没有错!你做的很好!」

    「……」黑麒宇皱眉,更加不知所措。「……我不懂。」

    在他的理解里,整个状况都是莫名其妙的。

    姚岭稍稍靠近,低声不屑地说:「你们j神病患都这样吗?以为不记得就算了?」

    「……」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掐住,黑麒宇捏紧拳头,但他必须忍。

    程子言咬牙,怒瞪着姚岭,「宇哥什麽也没做错!他认真打球,难道也错了?总比你都偷偷架拐子好!是你们太弱抵抗不了他,还要说是他的问题!」

    张震霖快步走过来,拉了拉程子言,「别说了。」

    再吵下去,会发生什麽事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真理,唯一的真理,仅是现在的状况对文泉来说相当不利。

    黑麒宇是失控了。过去他也曾在比赛中失控过,就是程子言额头撞伤那次。那时观众没发现他的异常,是因为不知道黑麒宇是「这样」。但如今所有人都对他贴了标签,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就会被放大解释。

    发了狂般的……为了发泄而发泄。不安与刺激,成了压垮他的最後一g稻草。

    「原来疯子就是这个样子。」姚岭抓抓头,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那姘头跟了你也真是倒楣,该不会常常被你失控蹂躏吧?」

    粗俗的字眼让张震霖的脸也黑了几分,正要叫姚岭注意言词,眼角却瞥到黑麒宇的瞳孔缩成一点,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y冷的气息如风暴席卷,姚岭才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喉咙竟然就被一张大掌狠狠掐住。

    「麒宇!」张震霖大惊,冲了过去要扳开黑麒宇的手,却发现不管自己怎麽努力都拉不开。

    「你刚刚说什麽?」不管姚岭痛苦挣扎,黑麒宇攫住比自己大了半号的人,力道惊人,直将对方的颈子掐出了红痕。他瞪大眼眶,像极了取人x命的恶鬼,「你说什麽?」

    「麒宇!放手!」文泉的球员全冲了上来,用力拉开两人。观众席也掀起了骚动。裁判们注意到这里的状况,纷纷跑了过来吹哨。

    「下场!所有人都下场!回自己的休息区!」

    现场一片混乱,姚岭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黑麒宇尽管被众人架着,一双恐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对着姚岭,「你说什麽?你说什麽?」

    「麒宇,你冷静……」张震霖快发疯了,为什麽好好一场比赛会变成这个样子?「快把他带下场!」

    黑麒宇用力挣扎,文泉五、六个队员抓他还嫌吃力。他先是不断重复一样的话,表情从冰冷诡谲到失神呆愣,再到慌张失措。最後他停下挣扎,全身都软了下来,反而像抓紧地狱蜘蛛丝般扯住身边队友的衣服。

    「我没有……我没有……」

    张震霖知道情况要失控了,喝令队友们动作加快,同时不断安抚黑麒宇。

    「我没有……我没有伤害小鹿……我没有……」

    「没有,我知道,我知道。伊子寻现在很好,他没事。」张震霖顺着黑麒宇的话说,「我知道你没有伤害伊子寻。我知道。你很爱他,怎麽会伤害他?我知道……」

    众人把黑麒宇押到休息区,用力按在椅子上。然後拿冷毛巾盖住他的头和颈子。好像这样就可以使他冷静下来一般。

    他的头低低的,没多久就安静了。只有靠他最近的程子言听到他破碎的呢喃。奇怪地靠了过去,果然听到悉悉碎碎的声音。

    「宇哥……你……」

    程子言蹲到黑麒宇面前,由下往上仰视他。却见黑麒宇神色愣然哀伤,像是跌入了回忆中。

    「鹿……我……」

    好像在说什麽,又好像在忏悔什麽。程子言再稍稍靠近一点,小声地问:「宇哥,你说什麽?」

    黑麒宇微微抬头,明明盖了一层冰,程子言却清楚感觉到他的哀伤。

    「我……伤害……我、强暴……小鹿……」

    程子言心头一撞,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我、有……病……不应该……不应该……」

    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是两名队员为黑麒宇倒了冷水。程子言赶紧压了压黑麒宇盖着毛巾的头,小声说:「别说了,别再说了。」

    「……」

    「嘘!」

    他听到就算了,被别人听到还得了!

    程子言装作若无其事接过两名队员倒来的冷水,哄黑麒宇喝下。然後独自心惊胆颤呆站在黑麒宇身边。

    『不好你还喜欢他?』

    『他、他做了不应该的事……』

    不应该的事……那时候在校门口撞见张震霖和伊子寻吵架,伊子寻那麽难过的样子……是因为黑麒宇「做了不应该的事」?

    如果真的是强暴……那已经不是「不应该的事」了,是犯罪啊!

    可是……

    程子言又蹲下来,凝神看着黑麒宇。这是和黑麒宇认识了这麽久,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不知所措又内疚的表情。好像如果伊子寻允许的话,他就会马上切腹谢罪一样。

    可是那件事不是发生很久了吗?难道他们都没有敞开心a好好聊过?

    「宇哥……小伊他……」

    伊子寻没有怪你啊。

    这时张震霖收到裁判的讨论结果返回队上,冷着脸说:「剩下两分半钟,比赛继续。」

    黑麒宇一听到比赛继续,立马扯掉毛巾站了起来,同时还注意到不远处的三名裁判像是感觉到他的动静,不约而同地回身望了过来。

    「麒宇,你休息。剩下两分半我们打就好。」

    「不……」

    「你的脚不能打了。」

    「可以。」是真的可以。这次没有以前那次严重。

    张震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後像是豁出去般咬牙道:「裁判禁止你上场。」

    黑麒宇一下傻了,反应不过来。

    程子言吃惊道:「禁止上场?什麽理由?那姚岭呢?」

    张震霖也是十分不满,但碍於是裁判做的决定,身为球员的他只能接受。

    「姚岭继续上场……」

    「不公平!」不只程子言,所有的文泉球员都开始大吼大叫,「为什麽!明明是他说话刺激麒宇,该罚下的应该是他!」

    麻痹感开始从四肢末梢蔓延,逐渐笼罩全身。黑麒宇呆看着张震霖,还是反应不过来。

    「公平吗……」张震霖苦笑,回身环视观众。里头有许多已经战败的参赛队伍。里头,有多少人因为畏惧黑麒宇而签下那张连署书呢?

    而,又有多少人是真的与黑麒宇接触过、然後被打败的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最後两分半钟,黑麒宇没有上场。文泉军心动荡,只能勉强稳住局势。最後以十分之差获胜。

    但是他们并不开心。因为从第三节到第四节中段,黑麒宇原本已经拉开了二十分。也就是说,在最後的两分半钟,文泉被倒追了十分之多。

    如果不是比分差距如此之大,黑麒宇的下场会使文泉惨败。

    原本打算在下午举行的全国高中篮球总冠军赛被移到了晚上。原因只有一个──主办单位在开会评估那张许久前就被送上来的连署书。

    连署书的内容,就是以黑麒宇会严重影响参赛球员的稳定x、以及参赛球员会有安全疑虑为由,要求主办单位撤销黑麒宇的参赛权。

    在宏道惨输给文泉时,张震霖被找去开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份连署书。甲级球队只有二十七队,连署人竟然就有九十七名。另外还有二十名非参赛者连署。

    起初主办单位驳回这份连署书。但是与大安比赛所发生的意外并不能就这样无视过去。於是连署书又被翻了出来重新审视。

    最後的判决结果,生事的大安球员姚岭禁赛半年。而黑麒宇被禁止参加总冠军赛。

    面对体育新闻台的访问时,主办人带着一票工作人员鞠躬道歉,说:『没有尽早重视这份连署书而造成所有球员的恐慌,是我们的疏失。为了比赛的公平x、稳定x和安全x,我们已经做出最适当的处置。傍晚五点准时进行冠军赛。』

    说是他们的疏失,却只是把所有的过错让文泉承担。

    一字不指名道姓,却句句指向某个「罪魁祸首」。

    文泉休息室一片死寂。转播电视明明开得很小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黑麒宇坐在休息室角落,像是在想着什麽,又像是在失神。他疲惫地阖上眼帘,阻断所有若有似无的目光。

    不管是愤恨、哀痛,还是为他抱不平,他眼帘一闭,全部阻隔在心扉之外。

    好像有人的啜泣声。但听不出来是谁的。许久後,传来程子言淡淡的声音,「我们回去吧。这种比赛,我也不想参加了。」

    比赛讲求的就是公平。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太多不公平,才会显得公平如此重要。

    但世上没有真理。真理存在於人们心中,只待人们选择它。

    「不能回去。」林仔的声音低沉,还有点颤抖。大家都知道,要在这种情况下平稳地说话有多麽困难。「我们不能被打败,我们不能逃。」

    「这种比赛还有意义吗?」程子言大吼,没发现眼泪滑了下来,「宇哥不能上场,就算拿冠军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黑麒宇弯下身,把头罩在运动外套里。光闭上眼睛还不够,还要捂住耳朵。

    「我们离开的话只会被笑!」林仔也开始大吼大叫,「你忘了吗?这场比赛本来就是我们证明麒宇的好机会!我们不应该就这样离开!」

    「宇哥都不能上场了,能怎麽证明!」程子言哭吼,单纯如他,如今也被世界的不公折磨得心灵扭曲,「这是个王八蛋比赛!我也不屑赢!」

    「别吵了。」张震霖缓慢地说,沉稳的声调瞬间压熄两团气焰。他拉过哭得一塌糊涂的程子言,将对方的脸压进自己的肩窝里。「现在最难受的……不是我们。」

    所有人都哭了出来,或是努力忍住泪水。只有一个人没哭。

    一阵响铃突兀地窜了出来。是手机铃声。黑麒宇掀开头上的运动外套,漠然看着来电者。

    是伊子寻。

    那个从早上都没有打电话过来的宝贝。

    拿着手机许久,直到第一通断了,第二通又响了起来。黑麒宇眼睛一闭,关掉电源。

    然後将手机丢入包包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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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波:

    星期六不用工作觉得幸福

    但要读英文觉得痛苦

    为什麽现在国际语言不是中文!!!!!!>口<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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