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想发火,可突然想到,只有人家沈梦遥愿意和自己来吃这个苦啊,就这一点,也比那些个虚伪透顶的女人强百倍。而且,人家虽然出生农家,可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现在跟着自己遭这份儿罪,已经很不幸了,难道还不许人家抱怨两句吗?而且人家也没抱怨,也许还在为了簪子生气。算了,自己一个男人,要宽宏大量,不能和女人计较。怜香惜玉,本来就是他刘铮的一贯作风么,何况眼下只有这么一个香玉可以用来怜惜了。

    于是,刘铮和颜悦色地说:“那你坐到床上来吧,用被子盖着脚总是暖和一点。坐在那里,椅子硬邦邦的,不舒服。”

    沈梦遥刚才已经意识到自己很过分,有些歉然,可随即听见刘铮邀请自己坐到床上去,又不自在起来,推辞道:“哦,不用了,我坐这里很好。刘铮,你真的不用管我了,你好好睡觉吧。”

    刘铮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沈梦遥为什么这样疏远自己,按照今天早上她主动提出来跟自己去贺州来看,她对自己并不怨恨呀。可这会儿,算怎么回事呢?

    想了半天,刘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把自己想得睡着了。

    沈梦遥听着他均匀而平静的呼吸声,悄悄站起来,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躺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太憋屈了,站起来看了看,索把桌子上东西挪到椅子上,躺到桌子上去睡,虽然也不是很宽敞,但是比椅子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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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沈梦遥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躺在桌子上,而是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忽然想起了刘铮,急忙起身寻找,却不见他。

    正在焦急间,却见刘铮捧着一束雏菊兴冲冲地踏进门来:“梦遥,你醒啦?看,我刚刚采的,你闻,还带着露珠的清甜味儿呢。”

    沈梦遥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会在床上?”

    刘铮奇怪地反问道:“咦?你还问我呢?你说你不困,可竟然躺在桌子上睡觉。现在已经入秋了,你那样睡觉,难道不会着凉吗?我半夜醒来,将你抱到了床上。”

    沈梦遥急忙检查自己,发现衣衫完好,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刘铮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说:“那两个御林军已经在吃早饭了,我们赶紧也下楼去吧,免得又被他们斥责。”

    沈梦遥一听,赶紧讨了热水洗脸,匆匆下楼吃早饭。

    吃过早饭,继续赶路。

    可是,他们的脚已经磨起了水泡,一触碰,痛得钻心,本来昨天打算拿热水泡泡的,可因为如何睡觉的事情,给忘了。

    看到刘铮也极其痛苦的样子,沈梦遥撺掇着他去和两名御林军要马骑。

    刘铮才一开口,就被御林军劈头盖脸一顿骂:“瞎了你的眼了,竟敢跟爷爷我要马骑?弄清楚了,你们是犯人,皇上有旨,让你们一路走到贺州的。如果我们给你们马骑,那就是抗旨不遵懂不懂啊?”

    沈梦遥大着胆子说:“可是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我们已经出了京城了,皇上又不会亲自跟过来看我们是骑马还是走路,还不是两位军爷做主?反正你们有两匹马,我们两个人骑一匹,或者轮换着骑,这样,行程也能快一点儿么。难道两位军爷不想早点儿交了差回京城与妻儿老小团聚吗?”

    两名御林军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沈梦遥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圣旨上说的很清楚,这两个人,是不能够乘坐车马轿子的。当然了,圣旨说归圣旨说,灵活变通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干过。沈梦遥说得很对,天高皇帝远,现在,他们两个说了算。

    但问题在于,他们两个并不打算通融,换句话说,他们很乐意看见一个落魄的王爷和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被自己摧残得不成人样。

    所以,两名御林军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刘铮轻声劝道:“算了梦遥,他们也是秉公办事,我们不要为难人家了。”

    沈梦遥很不服气,什么秉公办事啊,要真是秉公办事,那么哪条律法或者哪道圣旨允许他们欺侮一个无辜的女子了?就在昨天傍晚,他们还白拿了她的银子,并且调戏她呢!

    她忿忿不平地嚷道:“好啊,你们竟敢如此对待王爷?”

    刘铮急忙去捂她的嘴。

    两名御林军哈哈大笑:“小妞儿,你还做梦呢吧。如今,你身边那位已经不是王爷了,不仅现在不是,而且以后永远也不会是了!皇上有旨,刘铮作为谋反的从犯,永不得进京。连京城你们都回不来了,还敢说什么‘王爷’?真真是可笑啊!”

    沈梦遥说:“你们两个也太天真了吧?福王可是太后的嫡子,是皇上的亲弟弟,而且,皇上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你们真的以为,皇上能狠下心来让他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永远留在贺州吗?就算是皇上能狠下这个心,可太后呢?她能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不在身边侍奉吗?皇上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给天下一个交代罢了。因为别的王爷都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如果福王例外,那么天下百姓会不平的。皇上这也就是做做样子哄哄天下百姓罢了,到时候,过上个三两年,等到这件事情渐渐被人们淡忘,皇上一定还会将福王重新召回京城的。到时候,看你们两个怎么办?”

    刘铮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沈梦遥,简直不明白,这个女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以前,她生憨直,心眼儿特少,更不善言辞,受了冷遇或者欺负,连吵架都吵不过人家,气急了,只会动手。

    两名御林军更是张大了嘴巴,又一次互相看看,琢磨着沈梦遥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其中个子较矮的那个对刘铮和沈梦遥说:“这样吧,我们得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说完,使了个眼色,高个子的那个疑疑惑惑地下了马,跟着他走到稍远的地方。

    高个子回头看了一眼刘铮和沈梦遥,问道:“我说老杜,你不会真的想把马让给他们两个吧?那娘儿们的话只是在吓唬我们呢,我们不用当真。”

    矮个子皱着眉头思索道:“可是大胡啊,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谁都知道,太后最喜欢这个小儿子,而且,皇上也的确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他们都是太后生的,与那些庶出的王爷当然不一样。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太后和皇上有朝一日真的后悔了,把福王从贺州接了回来,到时候,他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啊?”

    高个子大胡有些不以为然:“我说老杜啊,你也太胆小了,被那丫头几句话就吓得连圣旨都忘了。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福王刘铮,永世不得进京,就连他以后有了孩子,都不能进京。”

    “那也难说。”矮个子老杜晃了晃脑袋,“皇上家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呢?他们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不记仇的。可咱哥儿俩就不一样了,咱们是外人,又身份卑微,万一这福王今后真的又得了势,那咱哥儿俩,可就是大罪人啊。到时候,福王想怎么收拾咱们就能怎么收拾。”

    高个子大胡也犹豫起来了:“那要不……咱们就通融一下?给他们换着骑马?”

    矮个子老杜摇摇头“可那两匹马要累坏的。倒不如雇个马车得了,能快许多,我们也好早点儿到贺州交割完毕回家啊。”

    高个子大胡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也好。不过,这银子谁出?”

    老杜也犯了难:“照理说,不该我们出,而且从昨天那丫头的情形看,他们是带了一些银子的。不过,既然要做好事,那就做到底,我们出银子,给他们雇一辆马车,到时候,万一他们回京,还能记得我们这份儿恩情。”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大胡也想早点儿回家,因为他媳妇儿再过两个月就要生孩子了。

    于是两人走回来:“你们听好了,本来,依着圣上的旨意,你们是要用双腿走到贺州去的,可我们哥儿两个心地好,看不得人受苦,所以呢,决定给你们雇一辆马车。但是,这是有违圣旨的,我们只能私下里做,而不能说,而且快到贺州的时候,你们依旧得走路,你们明白吗?”

    沈梦遥和刘铮喜出望外:“真是多谢两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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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马车,沈梦遥和刘铮轻松了许多,而且整个行程也提速了,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慢慢往后移动的风景,沈梦遥不觉有些得意,还是自己机灵啊,几句话就唬住了那两个御林军,这不,坐上马车了。

    刘铮也对沈梦遥佩服得五体投地:“梦遥,真是看不出来呀,你还这么能言善辩,居然争取到了马车。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沈梦遥惬意地吹着凉爽的风,笑道:“那就怪你自己眼拙不识金镶玉了。本姑娘本事大着呢,到时候,你可别惊讶得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沈梦遥的意思是,再过两三天,我就要逃走了,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你真的小看了我。

    当然刘铮是不可能听出来这个意思的,他只是愉快地想,虽然被流放很惨,可有了沈梦遥作伴,也总算能苦中作乐。自己一定要对得起人家,不能再让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伤心了。

    第六章 威胁恐吓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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