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地冲进织柔脑海,她不由得后退几步。
    太恶心,太可怕……太,让人痛恨了。
    她明白,这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的执念,是他们被这妖魔禁锢在墙里的不甘,是他们面临无力反抗的劲敌时产生的恨与恐惧。
    看出织柔的愤怒,鬼蛛虻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不过是想和夫君在这一方天地恩爱百年,这些东西,也只是让我更美,让夫君更爱我的养分……”话未尽,她突然僵住了笑容。
    只因不知何时,明水涯已站在织柔身旁。而他旁边,是包裹在一团水球里的男人,也就是祈洲城主。
    “夫君——!!!”鬼蛛虻目眦尽裂,这一刻她的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与刚见面时的阴柔男声全然不同。
    “还我夫君!!!”鬼蛛虻指挥着赤鬼们眼看就要冲来,明水涯用扇抵住男人的脖颈,开口道:“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闻言,鬼蛛虻站定在原地,娇媚的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我放你们走!你们别伤害他!”
    织柔诧异地看着她。
    明水涯早被小院里的气息堵的极其烦躁,听到如此“有情有义”的一句话,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他与你情投意合?那就让他本人说说,究竟是你一厢情愿,还是情投意合!”
    他指尖一弹,水球便化做水雾消散,男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身上细密的银丝通通断裂!
    随着银丝断裂,男人剧烈咳嗽起来。
    鬼蛛虻惊叫:“不要!不要!”
    明水涯随手一挥,水气化做一块绸布,盖住了男人狼狈的身躯。
    男人七窍都渗出血,咳了许久,才一手撑地,艰难抬起头,一抬眼便看到鬼蛛虻,瞬间愤恨地瞪向她:“你这魔物!!!”
    “不,不,我不是魔物,夫君,我是你的妻啊!”鬼蛛虻流下泪来:“你我二人拜了高堂,喝了合卺酒,我们日夜恩爱,我们,我们,还有孩子……”
    “别说了!!!”男人被这段话恶心的不轻,又恨又怒,注意到一旁的二人,直直叩拜:“感谢二位仙长救我从那魔物手中逃脱。”
    男人说完又是一阵咳嗽,直到咳出血,缓了几息再度开口:“我乃祈洲城主赵阔!那魔物趁我不备,将我禁锢,并杀害我城民无数,今日还请仙长替我,替城中枉死的城民,报仇雪恨!”
    赵阔看到砌在墙里的人,又扫了眼之前赤鬼爬出屋时带出来的残肢,眼眶通红,咬紧牙关,喉咙里是苦苦压抑的悲鸣:“那魔物将它的魔丹放在我心脉处,仙长只需了结我,便可杀了它!是我对不住城民,我愿身死祭亡魂!”
    此话一出,倒是令织柔吃了一惊。
    魔丹是妖魔本体,丹在魔在,丹碎魔亡。这鬼蛛虻居然敢将它放在一介凡人身上?也真是自大狂妄。
    鬼蛛虻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阔,无数赤鬼再度溶解成肉块朝她涌去。
    她瞬息吸收掉所有赤鬼,将自己凝聚成一只赤红色,硕大无比的八足蜘蛛,徒留上半身人形。
    此时她面目狰狞,那张美艳的脸从中裂开,一股黑色雾气从裂开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冒出,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只听见沙哑的声音:“赵阔,赵阔!我这般爱你,你居然想让我死!!!”
    “仙长,动手吧!”赵阔端跪着,闭上眼睛。
    鬼蛛虻高抬前足,足尖泛起冰冷的紫色光芒,直朝叁人而来!
    织柔以气化界,将刀面直面结界正前方,挡住了鬼蛛虻的足刃。
    “我为了你,化女体,你居然要杀我!”
    鬼蛛虻又哭又笑的声音传来。
    织柔举刀的手顿了一下。
    怪不得她之前听到的是男声,总是觉得违和,原来这是只公蜘蛛。
    “要不是为了你,这祈洲只需叁日便成空城!我怕你伤心难过,只食尽了女人和孩童!我甚至将魔丹给你!我为你诸多考虑,你居然想我死?!”
    一击不成,鬼蛛虻抬起四足,露出足下锋利的倒齿,狠狠破开了她的结界!
    织柔在结界破碎的一瞬间,冲上前去,直接用刀面抵住了鬼蛛虻的前足!
    织柔握紧刀柄,心中犹豫。
    如若反击,墙里那些人必然性命不保,这蜘蛛恐会瞬间吸干他们的肉血!但若不反击,就只能杀掉城主!
    她不想任何人因此而死,因为一个魔,丢掉性命。
    “是我人魔不分!以为你真是被强盗劫持,才带你回府养伤!”
    赵阔见此,心中又恨又悔。
    他四个月前去了邻城玉洲探望侄儿,归来路上遇到扑倒在路边的鬼蛛虻,那时鬼蛛虻还是少年人形,衣衫褴褛,他便下马查看。
    鬼蛛虻被唤醒后告诉他,自己是被山上的强盗窝挟持,好不容易才逃下来,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
    其实哪里是体力不支,他明明就是饱食一顿,吃撑了!在路边大睡!
    而人形,是因为他刚吃掉了一个少年,将少年的皮披在身上!
    城外本就有强盗窝,多年来抢杀夺掠,赵阔曾带队剿匪数次,不得其法。因那强盗窝有奇人所设幻境,他们每每进入,或迷途数日,或中计伤亡,却无法动摇强盗一丝一毫。
    他此次去找侄儿,就是商议请太虚山仙长下山破阵之法。
    故而这番说辞赵阔不疑有他。
    少年又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处可去。赵阔一时心软,想起自己侄儿也是这般年龄,无父无母,便带他回府养伤,想等他精神大好了再替他做打算。
    这是他这一生中,做得最后悔的事。
    其实第一个失踪的人,并非那个孩童,而是照顾少年的侍女。
    自回府后他便忙起事务,一时将少年抛到脑后,待他想起已是七日后。
    那日他想叫侍女带少年过来,看看少年恢复的如何,顺便问询一下对方的想法。
    可派去喊人的家丁,却四处寻不到侍女。
    他只当侍女一时贪玩,去了哪处忘记时辰,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他对下人向来宽厚,便未曾在意。
    于是便直接起身去了少年修养的小屋。
    少年恢复的不错,比起初见时的灰尘仆仆,而今一袭整洁,唇红齿白,颇有点世家公子哥的味道。
    一手带大侄儿的赵阔越发觉得这孩子与自己的侄儿一般可怜又可爱。
    而少年在看到他来时,似是有些紧张,眼神乱飞,并不看他。
    赵阔只当少年紧张,便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安慰,叫他好生住着,有何打算便直说,自己会替他打点。
    少年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什么都可以?”
    赵阔点头:“力所能及。”
    此番对话后,赵阔再闲聊几句,看出少年神色倦倦,就不再打搅,又回了书房处理公事。
    故而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少年嘴里吐出一根属于少女的手指。
    如同寻常人啃食鸡爪一般,少年依在门廊,慢条斯理地啃食着那根手指,稀碎的肉沫落在衣领上,他也毫不在意,眼里全是痴迷。
    又过了几日,一日夜里,赵阔正在整理公文,忽听得门被扣响,一看正是少年前来。
    少年只着中衣,夜里风寒,被冻得瑟瑟发抖。
    赵阔连忙迎他进来,少年刚踏入房门,便抱紧他。
    一瞬间,赵阔眼前突然变得模糊,周遭一股魅香充斥着大脑,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要了他,要了他。”
    赵阔低头看向少年,少年的衣服略有些宽大,这个角度垂直看下去,刚好看到他纤细的脖子,和上半截光洁的后背。
    “赵大人。”少年的声音如小猫一般,瑟瑟发抖,他抱紧了赵阔的腰,抬起头看着对方:“我一时害怕,便忍不住前来找大人。”
    “你害怕什么?”赵阔伸手抚上了少年的脖子,只那一瞬,滑嫩的肌肤触感刺激着他,手掌仿佛被吸附在上面一样,让他忍不住向下探去。
    “我,我无父无母。”少年红了眼眶,泪水要落不落的汇聚在眼角,楚楚可怜,嘴角一抿,哽咽开口道:“这些年一直在土匪窝讨活……吃不饱穿不暖……如若不是遇见大人……可是我怕,怕如今大人对我好只是南柯一梦,怕我一醒来,又是在土匪窝里被打骂……”
    赵阔低头吻去少年的泪水。
    不同于常人,那泪水居然是带着甜腻的味道,在他舌苔触及到那些泪水时,下体猛然肿胀起来,又痛又急。
    来不及惊异,赵阔将少年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躺椅上,俯身捉住了少年的樱桃小嘴。
    少年似乎被惊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赵阔,因为惊异微微张开的嘴巴,被乘虚而入,抓住了他后知后觉躲闪的小舌。
    少年的嘴里也是蜜糖一般的甜腻,赵阔用力吻着他,将对方的小舌带入自己口中纠缠。
    “不,赵大人,不要……”少年在衣衫已被半解时,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满脸通红,眼中带泪,推搡着赵阔。
    可此时的赵阔哪里听得见这些,他叁下五除二剥干净了少年,看着在身下蜷曲着身体的少年,脑海中的声音更加吵闹了。
    “要了他!狠狠要了他!这般娇俏的少年,滋味可是无上美味!”
    但正当他准备打开少年的双腿时,一直挂在自己腰间的玉牌毫无征兆地炸裂了!
    破碎的玉石擦面而过,在他额头留下一道血痕,而他也在此刻猛然惊醒。
    炸裂的玉牌碎片大多数溅到少年身上,少年惊叫一声,居然就披着衣服逃了出去。
    赵阔僵立在原地,一时不可置信。
    那玉牌是从玉洲回来时侄儿赠与自己的,说是太虚山仙长在上面覆了符,可保佩戴者不受妖魔鬼怪侵蚀。
    而今玉牌碎了……
    赵阔看着面前一片狼藉,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以及惊慌出逃的少年,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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