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文州一中里便谣言四起,高一那位长相出众的特长生刚入学没俩月就把高二的江行棹拿下了。
    为何这么说,毕竟在这么庞大出众的全国顶级的所谓“优等生”群体里,美貌实在是不算什么,连“优秀”也成了片面之词。在文州一中里,有才艺的、成绩优异的、外向开朗的,那些正向评价似乎是司空见惯的,毕竟仔细论起来,应该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么一两个标签。在一个群体里,只有独有的和无法轻易得到的特质才会得以追捧,那么家世和财富这种一朝一夕无法轻易得到的背景就成了高于其他标签的优势。而江行棹就是这类人物的典型代表,而大家追捧他的方式也是委婉体贴的,可以是跟他称兄道弟,可以是称赞他的才华,毕竟谁都要掩饰一番追捧权势的逐利本性。
    就在温室里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江行棹,是拥有比旁人更纯净的心的,在他心目中,爱情,是多么崇高的字眼儿,他是梦里的少男,憧憬过,向往过,思索过,如今他以为自己是寻找到了爱情。十八岁的年纪,让他还没有能力去清晰地读懂爱情的真意,那是一个他幻想着的飘渺的梦,他以为这团朦胧的光抓紧在了手里,因此珍惜无比。
    相反,宋婵衣可不是什么娇弱的花骨朵儿,她天赋异禀的一技之长是跟男人们玩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走到哪里都预期着她那份该有的特别优待,但正儿八经地谈一谈恋爱是缺乏经验的,爱情游戏可不是谁都有天赋玩的,如同那善于钻火圈的马戏团小丑,在佛祖的台前钻着圈子,在被现实打磨得丝毫不剩一丝情谊之前,她以仅存的虔诚的心底那一丝缕爱献给了她的十七岁。
    走在吃瓜一线的当然是宋婵衣这两位好姐妹,她们每天钻营于探听这对儿万众瞩目的情侣间的亲密相处细节,转过头来跟同学们分享这点儿大家乐于听到的八卦,无非是什么他们今天去看了什么电影,明日要去哪儿约会云云。
    余过庭也是每天都想扶额,毕竟他的刁蛮女友每天都在缠着他讲些她那处打听不来的细节,他们男生之间哪会讲这些有的没的。令他意外的是,江行棹真还找上门来向他诉苦了,说是苦也不竟然,算是蜜糖拌苦瓜的饭后甜点吧。
    “庭子,你说,她是喜欢我的吧?”看着江行棹不同于以往的惴惴不安,余过庭真是想仰天长啸,这可还在学校门口的咖啡馆里呢,到处都是挂着一中学生牌的脸熟面孔,江行棹急不可耐地在这里就开问,也不怕人听到,可见是病的不轻呢。
    “额……”
    “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她一定是喜欢我的,可是她……”刚用手机下单了两杯拿铁,刚好店员端了盘子过来,江行棹一下停住了。
    “不是,兄弟,你是不是陷得太深了……”余过庭看得难受极了,怎么自己风光正月的好兄弟成了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他倒有些新鲜,嘬了一口拿铁,感觉不够冰,他一向挑嘴,便放下不喝了。
    “哎,你不知道,她有多好,她给我织了围巾,每天早上都给我带早饭,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她隔着一层,她收我的礼物还要说谢谢,然后过几天就想办法通过别的方式还我,你可明白这种感觉?你跟我讲讲你和云停是怎么相处的……”
    江行棹倒是渴了,捏着小巧的拿铁杯一饮而尽,完全没有一丝文雅样子了。
    “……行棹,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瞒不住了……”见他喋喋不休,本想置身事外的余过庭都忍不住了:“你的那条蓝色围巾,可不是专门给你织的,谢策遥也有。”
    “谁?”江行棹仿佛年久失修的机器般迟钝起来。
    “谢策遥!就你隔壁班那个,我之前就看见了,在图书馆里,他们俩搂搂抱抱的。”
    余过庭看着呆愣的兄弟,同情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仿佛看见他头顶那顶绿闪闪的帽子在发光,一下就把他压垮,他情不自禁上去拍了拍可怜的兄弟的肩膀,生怕他想不开似的,谁知江行棹把他的手一把挥开了。
    “谢策遥不是那个……谢家的那个,是吧?他对小婵起的什么坏心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江行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往前的反作用力让不堪重负的塑料椅子一下倒在了地上,发出“哐吱”的刺耳声音,余过庭更想扶额了,他这是中邪了吗?
    “江行棹,你有病吧。”
    余过庭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人,可见他无语极了,见倒下的椅子有些不忍,刚要上前一步扶起来,却见有一双有力的手出现在视线里,先行一步把椅子扶起,安稳地放置在桌子侧边,他顺着这双手向上看清这张背着光的脸,余过庭心里直呼“好家伙”,这下齐活儿了。
    “椅子做错什么了?这么大火气啊。”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江行棹迅速扭过头,他自然认得这人是谁,心情复杂地忽略掉话音主人伸出的礼貌手。
    “谢策遥,有事?”余过庭没忍住开口问,他的眉头已经紧到可以夹死蚊子了。
    “没事不能找你们聊聊?江小少爷怎么火气这么大啊?”谢策遥是依旧笑嘻嘻的,很少见他有别的表情,倒也是一桩怪事情。
    “有事出去说吧……”余过庭是照旧的和事佬,他推了推江行棹,江行棹纹丝不动,他拉一下谢策遥,谢策遥也是手插着裤袋半分未动。
    见江行棹捏紧了手不说话,他倒是笑容弧度越来越大了,他往前凑了凑,用轻声又上扬的语调凑在他脸上:“喂,江行棹,你跟她睡过没啊?”
    “操!”
    余过庭都没反应过来,一只迅雷不及掩耳的拳头已经落在了谢策遥永远上扬的嘴角上了,恨不得让那嘴角永远上扬不起来,同时,一股异常浓郁的咖啡香扑头盖脸地撞击在了江行棹的头上,小巧的咖啡杯一下子散成了无数碎片,混着依旧滚烫的咖啡液,无规律地洒在本就不大的地板上,当然,地板上同时还有两位厮打的男子,固执地角斗着。男人的厮打往往充满原始性,恨不得流血破头,侵略性的基因充斥着他们的身体里。
    与谢策遥同行来买咖啡的杨慎言也是惊呆了,许是也没见过这等场面,两位少爷般的人物在这小小的咖啡厅里施展拳脚,他跟余过庭对视了一眼,就忙上前拉架,毫无设防的他俩也被乱拳误伤了不少下,几位女性店员已经尖叫了起来,场面那叫一个混乱,窗外经过的几位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录影,主打的就是一个看戏的不嫌事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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