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完心意反而羞涩起来,沉谙搓着脸侧身,状若无意地拨火堆。
    “沉谙。”江眠喊她。
    “嗯?”
    “你上小学了我才出生,你上中学了我才小学,你高考毕业进入警校了我还是个小豆丁。”
    “?”
    “我小时候过得很苦的,差点连学都没上成,从小就没爸妈,爷爷奶奶的背篓里长大的。”
    沉谙悄悄转过身看她,发现她蹲坐着,手里握着根树枝,在地上一圈圈画小地牢。
    “我跟你了,做你的omega,你会对我好吗?”委屈,担忧,又充满希冀的小心提问。
    沉谙接收到她的信号郑重地点头,“我们俩以后你就是老大,服从命令是警员的职责。”她还煞有介事地敬了个军礼,有点憨。
    江眠这才开怀,一把投进她怀里,在她面前举起自己的手,翻着面让她看:“那老大现在命令你,给我磨指甲。”
    她们用粗糙的小石头互相给对方将指甲磨平磨光滑,轮到沉谙的脚指甲时她一个劲地想躲,不让江眠碰。
    “我没穿鞋,很脏的。”
    江眠不肯,湿布条扔给她擦:“听不听话?”
    然后江眠就发现,她没穿鞋的脚,近来频繁外出走动,上面被刺伤好几处口子。虽然已经不流血,周围红肿,有的还结痂了,但稍微碰一下就嘶声躲掉。江眠很怕她啥也不说,伤口感染,这里丛林密集,万一有个什么蛇虫鼠蚁携带病毒,后果不堪设想。
    “你还记得之前给我敷的那种草药在哪吗?”
    沉谙摇头,“没关系的,已经不少天了。”
    江眠打掉她的手,眼睛瞪圆,生气道:“已经不少天了,你是想说自己皮厚,还是想说怪我没早点发现?”
    沉谙当然没这种意思,只是想告诉她别担心,身体好着。用她给的布条把脚缠起来,站起身走走。
    “真的没事。”话虽这么说,看到江眠担心地眼眶都湿了,还是讲了软话。“那我带你坐阿浮去南海岸找找?”
    江眠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她是害怕的,alpha是她的倚仗和依靠,她没法容忍哪怕一点失去alpha的可能,如果真的失去了,她会生不如死,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孤独会淹没一切求生意志。
    在靠近海岸的地方找到一从草海桐灌木,摘了许多叶子,还折了两段枝条。沉谙看她仔细把枝条收下,就猜到她要做什么。摘够了要走时喊停她,把鞋子要过来穿宽她的心。不让人跟着,径直往椰子林去。回来时一手一只椰子蟹,捆得结结实实,爪子都舞不起来。
    江眠问她:“难吃你还捉?”
    她笑嘻嘻地,露出难得的半边脸的梨涡:“我重口味啊,没你觉得那么难吃,倒是有股浓浓的椰香。”
    江眠露出嫌弃的眼神,装模作样捏着鼻子朝她挥手,末了又招手让她走过来:“你再笑笑。”
    沉谙一脸迷茫。
    江眠就撒起娇来:“快点呀,笑给我。”
    贪她右颊那点浅笑梨涡,以前出于矜持和礼貌一直不敢肖想,这会沉谙双手被椰子蟹占去没法反抗,任由她捏着脸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戳,像是要把梨涡戳得更深一样。
    “你长这么好看一张脸,表情就不能丰富点吗?”
    沉谙无奈张了张嘴,然后叹气。她其实想为自己辩解的,平时工作要求警员面部表情严肃,她又是冷漠的性格,久而久之就习惯性冷脸。但现在她不想解释了,侧脸追着那只手用鼻尖拱,在手心上落下亲吻。江眠的手还残有草海桐的青涩气味,瞧她尤为情深意切地亲下去,心情大好,拍拍沉谙的脸,促狭道:
    “回去乖乖把脸洗干净等我啊。”
    没鞋子穿还受伤了,总不能每次都是一个人出去挑水觅食,沉谙用布条把草药抹上去缠好,用石斧割了两块树皮做了一双人字拖。她缠布的脚穿不上鞋还要保证透气性,每每出去都是趿拉着树皮人字拖,走路姿势很怪异,要稍微张开腿不让两只互相踩到,抬脚的时候大脚趾用力把鞋夹紧,像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野人。江眠就总是跟在后头笑话她。
    这样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她们发现浅海区海岸抓不到鱼了,连海螺贝类也变少,个头还大打折扣。只有礁石区偶尔会冲上来海带海藻之类,蛋白质来源只剩椰子蟹。光吃海带根本没法获取足够的能量和营养,总是半天下来饿得头晕眼花不说,精神和体力也不如以前。
    依稀记得聚果榕的位置,节省体力乘阿浮过去。到地方才发现,大片成熟的果子要么掉地上烂了要么被虫鸟啃食,仅剩几个只够一顿的量。原地吃完补充好能量,两人又绕着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之前那颗晚熟的。垂头丧气找个树荫坐下休息。
    “怎么会突然就没鱼了呢?”江眠有点崩溃,曾经稳定的食源就这样断了,这几天过得都是食不果腹,饿了就喝水的日子。
    沉谙抱着她安慰,分析情况:“大概是到了季节,类似洋流把海边的营养物质卷走了,鱼虾什么的也就跟着离开了。”
    她讲了一堆东西试图把食源危机解释的尽量合理,但事实是她们饿了一上午到现在只吃了几个无花果,心情低落,精神萎靡。
    江眠都没心情哭了,语气里满满地担心:“要是我们连椰子蟹都抓不到了,肘子会不会饿死?”
    “肯定不会。不会抓不到椰子蟹,肘子也不会受饿,你也不会,有我在。”她会尽快找到食物,不让江眠担惊受怕。
    海里再怎么没货都能捡点小海螺,捡够人吃的量是够呛,够一只小猫咪绰绰有余。现在的问题是食源不稳定,她们面临着有上顿没下顿的难题。仙人掌果刺多还酸,处理起来很麻烦,白茅根只能当小零食,先前找的那几种可食用植物的嫩叶也老了。江眠吃不来椰子蟹,沉谙就多摘了几个椰子给她,万一再饿总不能还是多喝水。
    西南海岸虽然有果子有椰子蟹,但离岩洞太远,几乎横跨整座岛屿,阿浮的油耗近来也过半,总是来去耗时耗力,更不能把庇护所搬来,毕竟淡水资源在北边。
    几番思虑,她们还是决定进山,迎风坡植物种类繁多,先前只顾着认路,估计忽视了不少薯类甚至可食用的天南星科。这回在北面山脚,从储水区的平地出发,沿着干涸的溪流河床往中段去。
    开始属于岩石区,地表土含量较少,找到一片棕榈科的植物,多数茎杆一人手腕粗。用石斧把叶片割掉,茎杆砍下来。剥开外衣再用嘴啃掉外皮,像啃甘蔗皮一样,一层层全部剥掉,里面露出米白色的芯。颜色浅的区域嚼起来更甜些,又脆又嫩可以下咽,但颜色深的部分是老茎,微苦涩,吮食完汁水就得吐掉,没什么饱腹感。本想找颗大的多取点芯,但是没刀具,棕榈外衣难剥,就砍了几颗小的留着路上吃。
    路上沉谙问江眠:“上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印度,在路边看到好多卖罐头的,你猜卖的都是什么罐头?”
    江眠想了想,疑惑地回:“难道是棕榈芯罐头?”
    沉谙笑着摸摸她的头:“答对了,好聪明。”
    江眠切一声,“你这是送分题好吧,我们刚采了棕榈芯,我能想到别的就有鬼了。”
    轻松的交谈让人心情放松,沉谙算是煞费苦心。
    过了岩石区就要爬坡,坡上长了不少江眠认识的草药,多数是清热解毒利尿的品种,数量不多,有机会的话可以栽培。她们给找到的草药规划出一片区域,用树枝圈起来,方便辨认。
    北坡上去就到熟悉的路段,延脚下向四周环绕着走,断续找到一些魔芋,个头很小,扒开土下面,块茎不过拇指大,没法食用。用类似的方式将它们逐个圈起来。
    北坡暂时没发现什么可食用种类,两人下去坡底,继续往中段。到了中段后土壤变得比较干燥,一些草本植物叶片枯黄,有的甚至叶子都落完了。她们只得更加注意植物的根茎部分,祈求土地赐予食物。
    在江眠发现第一颗疑似薯藤的植株后,她们就跟开了挂似的,接连找到许多薯类。挖开根茎部分的土壤,土壤之下都是个头不小的块茎。由于不是特别熟悉的种类,每种她们都挖出一小块,两人轮流把块茎的汁液涂抹到手腕的皮肤上,少量多次,观察表面是否出现明显的红肿和瘙痒。
    试出两种无明显症状的,大概率无毒可食用,不用进一步加工。她们把无毒的种类区分开,先采挖一部分。采挖的过程还挖到了山药,粘液弄到江眠手上痒痒的,但她可太熟悉这个品种,小时候每年秋季都要和爷爷进山挖,挖回家和奶奶一起用陶片刮皮,总是刮得她手痒,奶奶就会用淘米水给她洗手。
    不过山药要想长到完全发育,产量更大,需要三四年时间,种植周期过长,不适宜当主食,栽来当养生品,偶尔煲个海鲜汤还是很不错。挖到的这颗块茎足有手臂粗,断成三段,江眠留了一块埋起来给它自由生长。
    几乎把能找到的可食用薯类都挖出来,根部也埋好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小背篓装得满满的,天也黑了,两人也不怕累,收获的喜悦将她们冲昏,抬着背篓乘上阿浮回岩洞。
    回到岩洞后将薯块妥善安置,用篮子吊在岩壁上,避免肘子调皮啃咬。晚上吃得烤薯,火堆下面垫了石块,利用炭火和余温将薯块烤熟,表皮没有碳化,手指轻轻一碾就开,果肉呈紫白色,很像南方人爱吃的芋头,江眠管它叫大薯。
    两人分食烤薯,入口香糯,满满的饱腹感。主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江眠决定在北面储水区开垦出一片平地。热带地区的四季除了降水量有明显区别外,基本全年高温,任何时候只要水量充足都适宜作物生长。薯类在热带地区生长周期也会大大缩短,一般三个月左右就可采收。
    “水和食物同等重要,况且我们还有两片椰子林,拨点淡水给大薯怎么了?还是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沉谙担心那些水不够等到雨季,不太想浪费在种植上,有些犹豫。她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江眠就闹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天亮了就信誓旦旦带着石斧去开荒。从岩洞下来差不多要走一里才到储水区,她在高地势砍了一上午的树,手都磨出泡来,一颗树碗大的疤都没有。
    沉谙拒绝不了也拿不定主意,只能顺着她。石斧砍这种大树效率过低,她就在树根上烧火,把周围的落叶清理出来防止火势不可控。火沿着砍出的缺口把树干烧断,树就会倒下。把树拖走再加大火力,将树根一点点完全烧掉。这样一颗大树搬走后就能开出一块不小的地。烧树根留下的灰还能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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