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道:“要不,我们就待一块?”
    三人勉强达成共识。
    季明夷脚下延伸出的阴影渐增,阴兵们拔地而起单膝跪地。
    “整理乾净。”说完后,季明夷负手率先进入屋。
    “属下领命。”阴兵们分工明确各自做起整理院子的工作。
    让容容称赞的机会,路谨行自然不会落下,只是他抱着容容腾不出手,于是喊了落英:“狐狸精,将我袖口那沓符纸拿来。”
    落英取出符纸。
    “拿近点。”
    落英将符纸递到他面前,陆谨行弯腰吹口气,纸箔裂空声啪啪作响,符纸一张张飞出立在地上不断膨胀,直至半人高,童男童女的打扮,全身上下皆是明黄色,唯有脸颊那抹诡异坨红,庄严肃穆的表情诡异感更甚。
    “你们也来打扫,做得比阴兵好,做好了容容才会称赞,明白吗?”
    纸扎人齐齐点头,正面看还好些,侧面看就只是一张薄纸,薄得都能透光。
    安排完纸扎人陆谨行也进屋了。
    然后落英看纸扎人为了抢工作与阴兵打起来,碎得满院子都是,然后看其他纸人捡碎纸重新拼成纸人继续与阴兵打架,死去的阴兵化作尘埃过不久又从尘埃重新凝为人行继续上工。
    落英:
    温容做了场梦。
    梦中有一男人苍白纤瘦,看不清面容,感觉是个腼腆的少年郎,他撩开红色门帘,递出手,轻声道:“新娘子,该出来了。”
    温容猛然抖了下,不知什么时后变成花轿中的新娘子,红盖头挡住视线,身体是自己的,却控无法控制。
    男人见温容迟迟不肯动,握住她的手,嗓音虽是儒雅有些中气不足却是异常坚定:“温姑娘,莫担心,作为赘婿来到温家,是我情愿,有女如此,夫復何求,将来生活有你,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应当感谢你,与我这般天赐才是。”
    温容感觉自己“腼腆”点下头,轻轻“嗯”了声,然后将手递给男人,男人拉过温容的手,一使劲伴随着百姓呼喝声,将人横抱起。
    温容睁开眼盯着床顶发愣,常人说黄粱一梦,她这梦未免过于真实,仅是小片段,却让她在醒时感到空落落,浑身都不对劲,总感觉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温容更加肯定,她遗忘的东西不仅是与神交易的片段,还有更多的,譬如她可能在这个世界曾经“生而为人”。
    是神刻意掩盖这段记忆吗?如果不是,她为什么选择去遗忘?
    如果,如果她的假设是真的。
    那第一次时光回溯,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
    温容坐起身,越过房内三个男人,她颤颤巍巍走向粧檯镜,再也无法忽视镜中狼狈狰狞的女人,她摸着那半面没脸皮的脸颊,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枯骨。
    她并非锺爱红衣,是因为穿身上的衣服无论是什么颜色,最后都会变成红衣。
    她看红衣逐勾勒出一缕缕精緻的金丝刺绣,她抚摸刺绣,所经之处开始染血,在瞬间变成血嫁衣。
    是她梦中穿的那件嫁衣,退去繁华装饰,亦是她醒来时穿的红衣,只是那时,她没往嫁衣想,也没考虑过为何自己会穿着嫁衣出现在乱葬岗,只当是穿越了。
    她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存在?
    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避免让神看出端倪,她故作镇定,转过头,回应男人们,她笑容依旧眼神却空洞渗人:“我没事,就是觉得怎么长得这么寒碜,怪吓人的,是吧?哈哈”
    温容乾笑几声,用灵力恢復容貌,对着镜子再看嫁衣几眼,一挥袖变回平时红衣,她耸耸肩:“行了,你们别这样看我,看出洞来,我也想不起任何记忆,现在是处理徐四娘的事要紧,都耽搁好几年了。”
    啪一
    一张安神镇魂用的黄符贴在脑门上,陆谨行的精血撰写而成,效果特别好,温容周身溢出的怨气立即收敛:“是了,赶紧处理徐四娘的事,省得容容天天惦记。”
    难得陆谨行说句人话,温容敷衍应道:“是、是、是。”
    才想摘下黄符却让陆谨行给制住:“别摘,你现在神魂不稳,这对你好。”
    温容松开手对着黄符吹口气,算是表达不满,完事了,继续处理徐四娘的事,她现在必须找点事来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又胡思乱想去。
    身世之谜一时半会解不开,穷紧张也没办法,温容如此安慰自己。
    “呜呜呜”小红推开门露出半张脸,圆润的眼珠眨巴眨巴盯着室内,温容看去她立刻缩到门后。
    落英眼疾手快,将准备烙跑的小红抱起来,她挣扎太厉害,被肉乎乎的小手搧了好几巴。
    “呜呜我不要不要娘亲坏坏娘亲不跟娘亲好了呜呜”
    落英撇开头左右闪躲着小爪子:“恩人现在应当先哄好小红才是,方才您失控差点伤到她还有春枝,但好在有鬼王挡着,所以她俩一点事都没有。”落英将挣扎中的小孩递给温容,他咧开嘴,两颗虎牙显露,脸颊上有道凝固的血痕,笑得有些呆傻憨厚:“呐,恩人。”
    温容接过小红,完全没有失控时的记忆,虽然不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大,但看落英脸上的伤口,如果不是季明夷拦着,小红与春枝怕是会被打散。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三两下就被温容哄好,就剩石狮子里瑟瑟发抖的春枝,温容顶着黄符敲着石狮脑门:“春枝,抱歉差点误伤你,下次我会注意点。”
    石狮传出春枝哭丧声:“温姐姐不是我不出去,是我腿软挪不开腿,光听到你的声音就发颤。”
    “温姐姐。”
    “嗯?”温容回过头,却看庙门前站着的男人,有些熟悉,他双目轻阖柱着隻龙纹桃木杖,月白色大氅样式简单,循着那纤长如蒲扇的眼睫看去,仍能找到那如玉俊美的少年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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