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里,沸腾的汤汁冒着蒸气,莲藕片在里头翻滚,燉得烂熟,鱼皮受热,与里头晶莹透白的鱼肉稍稍分离,露出中间夹层厚厚的胶质。他一会儿注意火候,一会儿注意计时器,起锅前,洒了一些盐和胡椒作调味。
    他戴着隔热手套,捧着砂锅,转身放在托盘上。一抬眼,就见到长捲发的艳丽女子笑盈盈的,倚着厨房的门框望着他。
    「……」瑞恩默不作声,逕自拿了个汤勺试味道。
    「冥主的病还没好?」璇先开了口,问道。
    瑞恩湖水绿的眼眸闪了闪。「还没。」他平然回道。
    「哦……这可奇怪,他不一直是健康宝宝的吗?」璇摸着下巴,沉吟着。「而且你最近都替他备着鱼呢!他何时这么爱吃鱼来着?」她问着,又像只是随口提起。
    「身体虚,吃点鱼,比较好。」瑞恩简短道。好似有答,又没有真正回答问题。
    璇微笑着。那微笑莫名地令瑞恩感到刺目。是一种彷彿洞悉了一切,只是不想戳破的神情。她不知打哪变出一叠文件,往前递。
    「喏,冥主之前要我调查的资料,你一併拿进去给他……虽然不晓得他有没有办法看……」她说到最后,语调极轻。
    瑞恩像是听见了,又像没听见。默不作声地接过文件,仅用单手托着承载了一个满满砂锅的托盘,脚步沉稳地走出了厨房。
    宽敞的卧室内,阳光充足,原本的酒红色窗帘已经被换下,湖水绿色的纱帘随着透进室内的微风轻轻晃荡。
    这样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床上的人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沉睡着,连有人开门进来都没察觉。他眉宇恬淡平静,唇瓣粉嫩,墨黑如夜的发丝上似乎有什么突起……
    瑞恩将托盘搁在床旁小桌上,坐在床缘,伸手摇了摇床上的人儿。「姊姊,起来吃点东西。」
    床上的身影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狭长的眼眸一如以往,只有瞳孔呈了奇怪的竖立形状。
    他翻了一个身,身上覆盖的薄被顺势滑落,露出了他满佈吻痕,赤裸的小麦色身躯。奇特的是,自他尾椎底部,多出了一条长长的东西,看上去……竟是一条尾巴!
    他狭长的眼眸因为日光瞇着,瞳孔缩成了细细的一条缝,像是兽类的眼睛。
    「早上了吗……?」他轻轻哼吟着,嗓音不若平素縹緲,反而慵懒中带点媚意。
    「是啊。」瑞恩的嗓音添了满满的温柔,手掌细细摩挲那细滑的黑发,以及多出来的一对突起—那是一双猫耳。倒叁角形,覆满了和发丝一样柔软的细毛,内里是薄透的一层微血管。瑞恩轻抚着猫耳上的细毛,对方便会自喉间哼出满足的咕噥。简直……就像一隻大型猫科动物那般。
    瑞恩柔声道:「起来吃点东西,我煮了鱼,你会爱吃的。」
    封神咕噥:「每天都吃鱼啊……」语气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怨懟。
    几天前,他在瑜的实验室听他报告新开发的药剂,两人说着说着,瑜不小心失手打翻了一瓶药水,几滴药剂溅上了封神的眼睛。那时瑜吓得大惊失色,封神倒显得镇定,冲洗过后也不以为意,谁知道隔天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成了这副模样也没什么大不了,重点是其他改变……
    「我不想吃……」他似撒娇似抱怨,也没坐起身,只软绵绵地挪动了身子,窝到瑞恩身边,蹭了蹭他的大腿。
    瑞恩的手指蜷了一下,嗓音多了点压抑和强硬:「不行。你这几天都没吃多少东西。得吃一点!」
    他收回了抚摸封神发丝的手臂,正准备去端砂锅,封神却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根一根地舔起他的手指。
    「我想吃你……」他目光朦胧。外头日光正炽,他的眼眸里却像有月光晃盪,只是那细如线的瞳孔显得诡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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