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贺父。
    池家的保镖们立刻进入警戒状态,而贺家埋伏在外围的保镖们也围了过来。
    池盛把我护在身后。
    贺父抬手示意贺家的保镖们退后,而后慢悠悠地踱步走了出来。
    “贺霏,你可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你们贺家到底是在养女儿,还是在养玩物……呃……”
    “砰——”
    贺父收起手枪,对着胳膊中了一弹的池盛眯起了双眼:“小池,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么?”
    我扶着池盛往后退。
    池家的保镖们也举起枪对准了贺父,不料贺父的眼睛虽盯着我,子弹却非常精准地扫射了前面那批保镖们的头。
    他们应声倒地。
    “这是第二次机会。”贺父拿着手枪步步逼近,“要是谁再不好好说话,就别再怪我不客气了。”
    我扯了扯池盛的衣袖,池盛只好对着他家的保镖们:“先退后,把枪放下。”
    “贺霏,你打过来的钱我收到了。”贺父把手枪别在后腰处,“你确实比你妈有能耐多了,怪不得小臣到现在还没把你驯服。”
    我走上前,把池盛挡在身后:“父亲,您是认识我生母吗?”
    “你们不是已经查到了么?”
    我和池盛面面相觑,我们查到的不是贺臣母亲的消息吗?
    “呵呵……”
    贺父笑了,笑得一脸阴鸷。
    他竟主动给我让出了一条道,让我进到他身后的那扇门里:“进去看看吧,小臣也正在里面母子情深着呢。”
    我迈着灌了水泥般沉重的步伐向前走,保镖们也时刻紧盯着这边的动向,缓缓为我让出一条道。
    “吱呀——”
    我推开门,看到眼前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守着什么。
    贺臣瘦了好多。
    听到我的脚步声后,贺臣慢慢回过头看向我。
    他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张嘴时却只化作一句:“霏霏。”
    男人眼球中布满道道红血丝,眼底泛着黑眼圈的青紫。薄唇干裂发紫,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而他的面色比衬衫还要苍白。
    这是我第一次想用“虚弱”这个词形容贺臣。
    他上前抱住了我的双腿:“怎么回来了。”
    “我……”
    贺臣一动,我便看清了他在守着的女人。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头发凌乱成麻的女人即使身上披着一件看上去名贵的皮草,也掩盖不住她瘦得皮包骨头般的躯干。
    她没有四肢。
    大腿根部的关节处被齐刷刷地砍断,不过断口处似乎已经长好了。手臂的断口还流淌着鲜血,血沾染在皮草下摆,引来不少扭动着的蛆虫前来啃咬着残缺的腐肉。
    胯骨边缘的肉已经变得有些发黑,中间流着脓,被啃食得大半的皮肉隐隐约约透着白骨。
    黄绿色的脓包液体滴落在黑红的血泊中,为其添上一笔陆离光怪的色彩。
    “别怕……”
    女人开口说话了,我被激得又往后退了半步。
    贺臣站起身,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让我再看她。
    那女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我执意想要再看她一眼,贺臣只好护在我身后,牵着我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瘦得脱相的女人像是见到了奇景一般,她挣扎着往前几步,似乎想要离我更近一点。但厚重的铁链拴在她的腰间,她也没有四肢可以助力。
    “砰——”
    女人不顾散落一地的蛆虫,用身体向前费力地挪动。
    “我不走,你慢慢来。”我有些于心不忍,强忍着生理上的恐惧和恶心跟她对话。
    女人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来。
    她坐直了身体,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梅梅……妈妈的好梅梅。”
    我整个人像被惊雷劈中一般,所有的理智被女人的话炸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崩了一地。
    “梅梅,是妈妈呀……”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贺臣:“她不是你妈妈吗?”
    “……是你妈妈。”
    我再次看向女人,怎么也不能把她和印象中那个慈眉善目的温柔女人联系上。
    女人再度开口,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梅梅长大了……变漂亮了……可不能走了妈妈的老路啊……梅梅,你别忘了……妈妈在家里藏了一批和田玉……都是挑过最上等的货色,要是缺钱了就拿去当了……”
    我呼吸一滞,那是我妈没错。
    她那会儿卖玉的时候总跟我念叨,说给我专门藏了一批玉。不卖,以后等留着给我做嫁妆。
    还不让我告诉爸爸和弟弟,说是我们母女间的小秘密。
    可我妈怎么会和贺父扯上关系的呢?
    靠在门口的贺父开口道:“老婆,你对和野男人生的儿女这么好,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我们俩的儿子?”
    “不是……他才不是我儿子!”女人冲着我身后的贺臣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累赘,孽畜,不中用的东西!呸!要不是怀着你……我早就能逃出去了……”
    贺臣紧了紧搂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他在难过。
    “老婆,你这么说我们的儿子会很伤心的。”贺父的语气听上去是在关怀,实则漠然十分。
    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女人便被镣铐电击了好几下,抽搐了一番。
    *
    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对骂,我渐渐拾回理智,拼凑出了整段故事。
    贺父和我妈妈原是夫妻,婚后贺父愈发变态的掌控欲让她无法忍受。在生下贺臣后,她便和贺家的司机私奔了。
    贺家的司机,就是我和付泽的爸。他比我妈大了三十多岁,但和我妈相处得一直很融洽。贺父派人过去搜寻,我爸妈只好一路搬离市区,找到一处偏僻的小县城低调地生活。
    我和付泽7岁那年,爸妈放松了警惕,带我们去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游乐园玩。
    而那家游乐园的开发商,正是贺家。
    贺臣那一天去试运营踩点,遇到了把弹珠打到他头上的付泽。他身旁的贺父自然也看到了付泽,便命令贺臣去追。等我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地走出游乐园,贺父指使着前管家开车撞了上来。
    那场车祸中,我爸猛打方向盘调整车位,不幸丧生。
    而经过县里诊所抢救后,我们其他三人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妈被贺父捡回去养在了地下室,她几次尝试逃跑后被贺父砍断了双腿,前阵子被发现偷偷给外界发消息,便又失去了双臂。
    前管家在撞了我们一家后又忏悔不已,于是潜入了诊所偷偷把我弟弟带了回去。待他返回诊所时,接到消息的孤儿院已经把我领走了。
    贺父得知前管家的私自行动后,先引诱他儿子染上赌博欠下天债,再佯装援救者把他骗到了地下室里的集装箱,当着我妈的面杀了他。
    贺父顺势把付泽招进了贺家,完成了自己理想中的家庭团聚。
    他问我妈,看到自己的子女陆续回家,你不高兴吗?
    我妈不敢回答。
    她怕自己激怒了贺父,他也会把我和付泽拖进集装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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