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去时,贺臣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锅碗瓢盆,灶台炉火。
    虽然一切从简,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能往毛坯房添这么多家伙什儿。
    我面前是个刚搭好的木桌,桌上放着几只干净的不锈钢碗,碗里盛着蘑菇、野菜、还有冒着热气的肉。
    桌旁甚至还有两把用木头做的小凳。
    我坐在凳子上手足无措。
    “我晒了点海盐调味。”贺臣从屋内拿了些剥好的野果,“这果子是甜的,你应该会喜欢,尝尝看。”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田螺姑娘。
    “这都是你刚刚做的?”
    “也不全是,有些是问之前的船夫借的。”贺臣端起碗筷,给我夹了几片肉,“咸吗?”
    我把肉放入口中,差点吐了出来。
    这肉咸得像是被人猛塞了一把盐,灌满喉咙一般。
    但我克制住本能,吞咽了下去:“还不错。”
    贺臣便多夹了几块肉给我,自己吃起了蘑菇和野菜。
    我用野菜包住咸肉,意外地发现菜的苦涩中和了些许咸味,还算可口。便给贺臣包了几块:“哥,吃点。”
    贺臣接过菜包肉,只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把我碗里的肉都挑了出去。
    “别吃了,我再重新给你做。”
    “那多浪费。”我抢过菜包肉,不顾贺臣阻拦放入嘴里,“还是不错的……咳咳,至少比我做的好吃!”
    贺臣闻言,不知道怎么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本也没指望得到回应,不料贺臣边笑边说:“想起了你之前烹饪课的作业。”
    之前烹饪课老师让我们为自己的爸爸妈妈做一顿爱心早餐,感谢他们辛苦的付出。
    我没有爸妈了,但我有哥哥。
    于是我起了个大早,赶在我哥出门前为他炸了叁片糊面包、夹了五根带着冰碴子的火腿肠、煎了一个焦黑梆硬的蛋。
    其实乍一看还行,但我忘了关火。
    贺臣表情复杂地接过餐盘时,厨房的熊熊烈火烧到了外面,引发了烟雾警报器的自动洒水功能。
    整个贺家在短短一分钟内水漫金山。
    火是灭得很快,但水量一时半会儿排不出去。地毯、拖鞋、垃圾桶……全被泡在水里打着转。
    贺臣带着一众保镖们用毛巾吸水到盆里,再倒进厕所,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天。
    从此我被禁止使用任何厨房用具。
    之后再遇到烹饪课作业,还要写家长吃后点评的那种,我都自己编。
    看来我的编剧天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培养的。
    *
    晚上降温了。
    我缩在铺满稻草的竹床上瑟瑟发抖。
    即使天花板上的补丁已经被贴上了,冷风还是顺着周围的木头缝隙透了进来,凉飕飕的。
    我望了望门口的背影:“哥,还不来睡吗?”
    “你先睡吧,我守个夜。”
    “你都两个晚上没睡好了。休息一下吧,那些什么时候搞都来得及。”
    “没事,我还不累。”
    我只好委婉地暗示他:“哥,可是我冷。”
    我缩回稻草堆里,等着贺臣过来抱着我睡。
    贺臣把门轻轻地合上了,孤身一人坐在门外,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
    过了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原来我哥是个直男。
    *
    贺臣不知从哪里猎到一头鹿,扒了皮给我当被子。
    “哥,这鹿……是野生的?”
    “嗯。”
    “倒也不用……”
    贺臣拿起鹿皮闻了闻:“确实有股味道,我做个皂角洗洗吧。”
    “哎,不是……”
    我本想关心一下贺臣的安全,但他起身去了之前摘的药草堆里捣鼓着什么。
    是个会过度解读的直男。
    *
    贺臣死活不要我帮忙。
    我只好又跑到沙滩旁看风景,顺带捡了几块贝壳和海螺回去。
    其中一块贝壳质地清透,颜色粉嫩,形状还很像爱心。
    贺臣接过那块爱心贝壳,端详了许久:“想吃海鲜了?”
    还是个会发散思维的直男。
    *
    我们找到了一处野生的泉水,终于有机会好好洗澡了。
    贺臣拿着自制皂角帮我搓着背,听着我说一些有的没的,时不时地再附和我两句。
    他开朗了很多。
    话多了,笑容也多了。
    也许他本性就没有那么冷,只是那片追踪监听器限制住了他,让他有很多想说但说不出口的话。
    久而久之,他就把这些情绪都埋藏在心底。抑制着自己,也压迫着别人。
    “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等贺家安定。”
    “是要等分家的人商议完吗?”
    “不,是等付泽把他们清理完。”
    ……
    果然,我可能还是理解不了贺家人的思维。
    我靠在贺臣的肩上,蹭了他一脸泡沫。
    他用水撇去泡沫,又接下了我击过去的一道水花。
    “……霏霏。”
    我趁着他眼睛睁不开,游到他身后挂在他肩膀上,用手臂锁住他的脖子:“哥,我来给你洗头。”
    也没等他答应,我搓了搓皂角,在他的头发上尽情发挥。
    冲天辫,双马尾……
    贺臣无奈地看着水面上的倒影。
    “你想这样做很久了吧?”
    “老师之前还布置过给父母洗头的作业,可你太忙了,我没找到机会。”
    贺臣解释道:“那阵子父亲让我接手了一部分生意。”
    “好吧,原谅你。”
    绵密的泡沫被我搓成了一个心形,塞进了贺臣的手里。
    “哥,那你解释下那张粉色卡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呗?”
    贺臣的后背紧绷:“什么卡片。”
    我脱口而出:“就是那句‘霏霏,我也好爱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话音刚落,我也被自己的记性吓了一跳。明明也只看了那卡片一眼,之后也没再拿出来回味过,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
    贺臣没有回过头。
    他望向前方片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岸边走。
    我拉住他,凑上前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是兄妹之间的爱吗?”
    他的薄唇微微张开又合起,在对视中第一次先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还是这种……”
    我上前跳进他怀里,两腿夹住他的腰,双手托住他的颈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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