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一软,也不想管这举动是否过于亲密,右手一抬便虚抚过他前额,碎发零散,被汗水染得微湿。声音也淡了、柔了,「头很痛吗?」这几乎不算是个问句,句末的上扬只是些许,肯定占多数。
    韩昊书何曾如此展现孱弱。
    他摇头,像总算找回了声音,有些喑哑,「没事。就借我五分鐘。」我回了声,好,欲收手却被他纳入灼灼的掌心。
    是第二次。
    好久好久,没有松开。
    夜色昏灰,以浓墨作底,中墨、淡墨勾勒朵朵浮云,缀以繁星与共。
    其光晕连成细线,与月光为邻。
    「你想过,要考哪里的大学吗?」他前我后,步行的速度极缓,脚上踢着的碎石子,滚动却是快的。
    「没肯定,但应该不会……离开本市。」
    轿车驶近,巷子窄,挤不下两人一大车,韩昊书拉着我往屋簷里站。
    这附近是住宅区,入夜少有人行经,何况是车。
    很奇怪。
    他望着我的目光、扣紧掌心的力道。
    延续了奇怪。
    背后是墙垣沙沙的颗粒,眼前,就是他,只有他。
    皎白的月光,吸收连成线的所有星芒,孑然绽放。
    「头,还痛吗?」脆弱,难得属于韩昊书的形容。
    他摇头,沉默越拉越长,似藤蔓延伸到他眼底,蜿蜿蜒蜒,结的果是深意无尽。
    「你呢?」
    「嗯?」我滴酒未沾啊。
    「上一个问题。」
    「大学?」获得肯定。
    他眼底的果,太过诱人。
    就那么一刻,我只想说,离你最近的地方。
    就,那么一刻。
    「不一定,法律系吧。」可于情于理,脑袋都不准,「我爸的母校也不错。」
    我抬眸,却是一顿。他眉间的皱摺,多了些,像未经熨烫的衬衫,摺痕明显,夹着一层一层昏灰的阴影,「很不舒服?谁让你喝那么多了……快走吧,回家休息,洗个澡喝杯水就上床睡觉。」
    回应,只有一片无波湖水似的平静安然,安静默然。
    我不懂。
    不懂韩昊书眼底藏着的是什么、不懂他为什么不说话了、不懂……
    他为什么吻我了?
    握着腕部的手移过位置,到腰,稍一施力,瞬时没了背上带些刺、带些搔痒的砖墙触感,填补上夏夜气息的闷热,温温的火,被那掌心引得更燃,逐渐燎原。
    唇上两瓣温软紧贴,不容抗拒的力度抵住几乎是零的距离,退不得。妄图发声的嘴微啟,讶然吐出,散进的却非空气之中,而是温度相近的口腔里侧,裹上略显粗糙的舌尖,最后被携着返还腹中。
    果酒的气味香甜,热气蒸腾后的酒气更令人迷醉,麻了神经、乱了思绪,什么为什么,又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什么。
    齿贝不轻不重的撕磨、囓咬牵起丝丝点点的疼,像是最后一剂麻醉,深入血管,迅速起了药效。只剩下回应的青涩,喘息细微难察。
    怪奇氛围的延伸,竟是曖昧。直至我回过神,红着脸庞跑开才正式中断。
    脚步声短促,柏油砂石磨擦的声音破开夜里一片寂寧,像踩坏了梦境,回归现实。
    一夜终是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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