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
    傍晚,长长的餐桌一端摆满了菜肴,江鸾左手握着叉,右手握着刀。
    管家站在桌边,淡色木的沙拉分菜夹从碗里取出,夹出纯叶的奶油生菜放在桌首的碟子上。
    她抬头看向对面时,竖着的握着的刀叉,对面是空空的座位。
    楼上向阳台的方向,摆了一副油画家庭像。
    在慈爱又威严的父亲身旁,母亲笑得知性智慧而充满风情。后面的长子负手而立,面部轮廓硬朗年轻,目光比平时少了些平时的锋利和阴鸷,目光平静一些,他爱这个家。
    在他前面,站着的少女面对镜头,十分开心地挽起嘴角笑。
    江鸾手上立着把霰弹枪,她闭上眼,想象哥哥把她抵在这面墙上,坚硬滚烫的肉棒一边边在她的腿间抽送,黏浊的液体几次滴到地面。
    她捏着枪柄的手不自觉攥了攥,他在自己病情没发作时教自己正常人的叁观,教他爱家庭。他的温柔只在自己发病时才有。
    她很怕想这个问题:哥哥是她的家人。
    茶汤色的落日余晖在海岸线边,上面有一个海滩上的垃圾袋。在那边的山坡,斜着的椰树道外是平稳的海,看见了,车道下驶下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lagonda,在朝这边过来。
    在她的脚下,后院的花园规规整整,一只德牧奔跑在花间,追寻着一只蜻蜓。
    长枪柄放在阳台上的拐角,对着乱跑的德牧。
    那只叫尤里卡的狗,狗东西,为什么会个希腊语的名字,还是狼王的意思?
    但德牧机敏的目光只看了窗台一眼,黑漆漆的枪眼对着自己,它弓起身迅猛而以弯折的方式往屋里跑去——被训练出来的猎犬,对狩猎,枪、弓弩再最熟悉不过。
    何况他本来就察觉得到,这个和主人关系极近的人对自己的杀心。
    管家走过来,看见尤里卡突然的避闪,看到了江鸾站在阳台,吓得把花洒丢掉地上。
    江鸾后面的钟声响起来,所有的时间点都凑在一起。
    她嘲讽地笑了起来,因为想起了她哥教的威胁
    江鸾下楼,看见他站立在露台,背对自己,逗着那只德牧。
    德牧的目光里闪过恫恐,看着走过来的人,往江猷沉的脚边蹿,褐色的毛粘在了他西裤的裤腿。
    江鸾看到了他没有挪动一下,即使有洁癖。
    它真的该死。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管家和我说了你的事。”
    他走出了露台,德牧也跟着上了楼,留下一句,“学得很快。”
    她以为他要因此冷战,直到她开口认错。然而过了几分钟,他提着把乌黑的冲锋枪出现在客厅的楼梯口。
    “过来。”
    手枪被放到她手里,德牧翁动着鼻子,往后方乱退。还站起来,对着它的主人叫了几声。
    江猷沉用手对它做了个,“蹲”的姿势。
    十分奇异地,这只面对性命威胁的狗,居然真的蹲住,前脚朝向他。
    他们之间的默契让江鸾滞愣。
    江猷沉拽着江鸾的衣领扯过来,“来,”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还得像个友谊大使的雕像一样弯下身,把冲锋枪帮她端起来,枪机打开,枪口抬下,对准了德牧的脑袋,语调又轻又缓,“我一般不太用霰弹枪。确实,杀伤面积很大,所以故障率也比冲锋枪高,容易误伤。”
    他习惯用手指伸进弹筒里面探查,摸到了装填的实弹底端。
    保险拉开,江鸾呆滞之后开始挣脱,他警告她别动,按住她的手腕,手指扣住扳机。
    江鸾的手没力气挣脱,她颤抖起来。
    最后,声音悬在她的头顶,他轻声问,“好玩吗?”
    枪被放下来,德牧机警敏锐的目光看着他的主人,昂头叫了一声。
    他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来训练尤里卡成为一只出众的猎犬。有时是打大型的猎物,有时是训练他捕捉小型的猎物,他们需要静候在树林里,观看着小型猎物的移动轨迹,这只德牧在静默中需要的是主人的眼神。
    直到他一个手势,本性残暴的猎犬就会迅猛地奔向它的某只小型猎物,快速咬死。
    江猷沉走过去,耐心地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显示着他和德牧间的默契难以量化。
    “真乖。”看到德牧开始吃一片奖励性质的肉,江猷沉笑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他的优雅地进食,说,“近一年来,我看到你有能力使你身边每个人都爱你、怕你,我为你的实践感到欣慰。但今天才发现,你每次威胁都不曾考虑后果,”他摇了摇头,“你要取得制高点,就要使他们相信,如果你想,你甚至能颠覆······不然,你就得先想想退路,”不过,想到了刚才她的行为,没发病时的策动,他转头看向她,“江鸾,你好像没去理解慷慨真正的意思。”
    思忖片刻,他有些难以理解,问,“你为什么要同一只狗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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