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绎愣愣地看着鐘仁,为什么非得逼他在亲人与爱的人之间做个抉择?他深深地看着鐘仁,似乎要将这个唯一的亲人刻画在心里那般,他痛苦满溢在双眼,全身散发着悲伤,轻轻地唤道,「爷爷......」
    鐘仁转过头,一言不发。
    端木绎深吸了口气,决然地转过身,抬脚便迈向那水深火热的包围圈。
    「端木绎!」宣若一见,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他,「你别傻了,为了宣月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江山,值得吗?」
    端木绎的脚步一顿,难得温和地看着宣若,「你不也为了连伐,放弃了十几年来的一切吗?你认为值得吗?」
    宣若一愣,手缓缓地松开了,垂在身侧,她低下头,再也不做挽留。
    就在端木绎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停住了脚步,背对着鐘仁说道,「爷爷,谢谢您这阵子以来的照顾。」
    「宇儿......」鐘仁突然抬起手,想要抓住那毅然决然的背影,却抓了一把的虚无,他眼睁睁地看着端木绎提起剑便衝到了宣月的身边,顿时几把长矛往他身上刺去,鐘仁狠狠地握着双拳,想开口,却又不甘心。
    为了这一天,他忍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孤寂,每当夜深人静,他脑海中便会浮现鐘恒离开前的那个身影,那道目光,是如此的温暖。
    他唯一的儿子,就葬送在眼前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中,要他如何放下仇恨?要他如何放弃復仇?
    「陛下!」徐娘突然从偏殿衝了出来,一把便跪在了鐘仁的面前,她拉着他衣服的下摆,「陛下,停手吧!」
    鐘仁闭了闭眼,狠心地转过头不再看那包围圈中的刀光剑影。
    「回你的院子里去!」鐘仁拉开被抓住的裙摆,往龙椅上一坐,便将头靠在椅背上。
    徐娘满脸泪水地跪着到鐘仁的身边,「陛下!太子殿下一定不愿意见到如今您的这幅模样,他是如此温雅如玉的男子,怎会为了报仇而牵扯进如此多的无辜生命?」
    「你懂什么!」鐘仁睁大双眼,眼中满是仇恨,「这些人都该为朕的恒儿的死付出代价!」
    「陛下!太子殿下......」
    「你给朕闭嘴!不要逼朕杀了你!」鐘仁的眼中无情,满是狠戾。
    「陛下......」徐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鐘山一把扶起,「徐娘......别再试图阻止陛下了。」鐘山说道,想将徐娘拉到一边。
    徐娘拼命挣扎,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她伸长着双手,再次抓住鐘仁的衣襬,「陛下!难道你真要亲手杀了太子殿下留下的唯一血脉吗?将来百年后您如何有顏面前去见他!」
    「徐娘!」鐘仁猛地站起身,大吼着抽出了站在他身边的侍卫腰间的剑,一举便要刺向徐娘的咽喉。
    「陛下!」鐘山一惊,想也没想地便伸出手抓住了那锋利的剑刃,鲜血顺着光洁的剑身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鐘山......」鐘仁瞇起眼,「如今连你也要反抗朕?」
    「陛下!放弃吧!」徐娘抓住了鐘仁的手臂,大喊着。
    宣月看着端木绎提着剑便衝了过来,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他是敌是友,她后退了一步,将匕首横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那渐渐靠近的身影。
    「宣月!」端木绎一把抓住宣月的手臂,连声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在看到她吃痛的表情,马上就松开了手。
    端木绎看着宣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一滴滴地染湿了衣袖,不禁怒气衝天地看着夏侯于,「你不是说会保护她吗?这就是你保护的结果?」
    夏侯于手一伸,便将端木绎身后招呼来的长矛隔了开,他冷冷地看着端木绎,「你认为现在说这个时机对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转过身对抗身后呼啸而来的利器。
    宣月看了一眼端木绎,没说什么便跑到夏侯于身后,背靠着他,一着不慎,他们的人头便会落地。
    端木绎愣愣地看着他们二人的合作无间,自己站在身边却似乎毫无用武之地。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他太子的地位,自他进了包围圈,那些人一次都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他站在圈中,周身却如同带有一圈看不见的屏蔽网,将伤害全部革除在外。
    端木绎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双拳,一个纵身便挡在了夏侯于的面前,提剑便刺向了来人的胸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的满腔怒火。
    端木绎率先开出一条路,利用这些兵士不敢对他下重手的心里,将宣月与夏侯于带到了陆生他们的身边,不过半晌,原本被冲散的一行十人,又围成了一圈,聚集在了一起。
    端木绎打头阵,目标,便是那金鑾殿的大门,只要能出了那里,空间变大了,动起手来也不会这么碍手碍脚。
    鐘仁一把扔开了剑,看着他们就要退出金鑾殿,咬牙切齿地说道,「从此刻开始,鐘宇不再是我们离国的太子!他通敌卖国,即刻将他们就地正法!」
    话音一落,那些将士便不再顾忌挥舞着、叫嚣着往他们衝去。
    端木绎一愣,遥遥望着那站在顶端的无情面孔,突然悲凉地笑了出声,他的亲生爷爷,终归是做了决定。
    「陛下!」徐娘尖利地大喊道,而鐘仁在看着端木绎那渐渐冷然的目光后,便颓然地坐倒在了龙椅上。
    自此,他再次失去了一位亲人。
    鐘仁的那个命令,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就对阵的非常吃力,十人对上一国的禁卫军,还别说这十人里头还有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两个只懂现代功夫的半个习武之人,这样的阵容对上军队,根本毫无胜算。
    原本跟着端木绎,仗着他的威势,能稍微缓解局势,但没想到鐘仁竟真能狠得下心。
    「端木绎,别往外去了。」夏侯于此刻与宣月、端木绎三人背靠着背,形成一个铁三角的形式,他对着端木绎轻声说道。
    「不往外要去哪!」端木绎喘着气,不耐烦地说道。
    「往鐘仁的方向去。」
    「你疯了吗!」端木绎与夏侯于不约而同地将剑刺入了同时从两边向着宣月挥剑而来之人的胸膛。那两人应声倒地。
    「如今朝中局势微妙,梁丘君和乐慎可能要发动叛变。」夏侯于匆匆说道,双手不停。
    「梁丘君是鐘仁十几年前派去雍朝的,我们今日前来就是要让鐘仁制止梁丘君。没有了鐘仁,他将无用武之地。如今我们不能跑!一定要抓到鐘仁,才能解救雍朝。」
    端木绎沉默着,他看了一眼那坐在龙椅上,看不清面容的至亲,终于点了点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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