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一番话,反应最大的,非杨谨莫属。

    贺霓裳既知石寒的下落,更知道自己办糟了差事,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讨好地跟在贺朴的身后,叽叽喳喳地絮叨着这一路的见闻,以及为贺朴置办的寿礼,试图打消自家老爹的怒气。

    杨谨却于刹那间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个贺朴,她做不到信任,所以他说的话,她也做不到相信。

    石寒的目的地难道不是这里吗?绝不会有什么“庄中的生意”比来这里重要的啊!想想石寒临行前是何等的决心吧。所以,真的有什么“石庄主的书信”吗?

    杨谨觉得心中极不安,这座见素山庄,这个贺朴贺庄主,处处透着诡异莫名。他会不会……已经害了石寒了?或者,将石寒囚禁在庄中某处?

    杨谨越发心惊肉跳,她心中纷乱着,脚步便没随着旁人一同迈出去。

    直到,她感知到气氛颇为古怪的时候,才从自己凌乱的思绪中跳出来,惊觉唯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处,而其余的人已经步入了见素山庄的大门。

    贺朴与贺霓裳父女二人,并肩回望着她。

    贺朴没说什么。

    贺霓裳却急道:“阿谨!你怎么了?快进来啊!”

    杨谨抿唇,心中仍是有几分犹豫的。

    贺朴的双手背在身后,倒像是极有耐心等着杨谨走过来似的。

    贺霓裳却生怕杨谨就这么转身走了,急三火四地跑回来,拉了杨谨,道:“快进去啊!哎呀,到了我家门口,总要进去吃杯茶吧?”

    杨谨熬不住她的缠磨,只得不情不愿地随着她进去了。

    “爹爹!阿谨第一次来咱们家,咱们可得好生款待啊!”贺霓裳拉着杨谨,向贺朴撒娇道。

    贺朴宠溺一笑,道:“为父早让厨房准备下了。”

    “爹爹最好了!”贺霓裳欢呼道。

    杨谨却只觉得头大如斗。

    饭桌上。

    “淡菜薄酒,不成敬意,阿谨莫嫌弃。”贺朴谦和道。

    他竟也随着贺霓裳,称呼起杨谨来。

    对于那声亲昵的“阿谨”,杨谨颇不自在。而桌上的菜色更是让她心里不自在:几乎都是肉菜!

    杨谨爱吃肉,尤其爱吃烹调考究的各种肉食。

    石寒担心她肉吃得太多,偏了食影响长身体,是以在寒石山庄,她虽能够吃到精致的肉食,却吃得很有节制。可面前的这些菜肴,何止烹饪得地道用心,还道道瞧着便足以勾人食欲,简直就是比着她的喜好准备的。

    如此,杨谨没法不生出疑心来:这个贺朴,他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而他,又为什么这般了解自己的口味?

    虽是饭食可口,杨谨因着心里存着事,吃得也是心不在焉。

    贺霓裳显然是看起来心情最好的那个,她笑眯眯地瞧着贺朴,嘻道:“爹爹当真用心,我只当年对爹爹提过一次阿谨喜欢吃肉,爹爹就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款待她!”

    贺朴微微一笑,道:“阿谨既是你请来的客人,自该好生款待。”

    杨谨并没因为这父女二人的对话而心思有所放松,她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最让她不安的是,贺霓裳心思单纯,认定石寒是自己族中的长辈倒也罢了;贺朴是一庄之主,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按常理,他难道不该问上一句自己与石寒是何关系吗?除非……除非他什么都知道!

    思及此,杨谨手中的筷箸顿在半空中。

    贺朴见状,温和道:“怎么?不合口味吗?”

    这张脸上的五官,同贺霓裳很像,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父女俩。可杨谨却觉得说不上哪里别扭,很莫名的感觉。

    她拘谨地轻轻摇头,垂下眼眸道:“滋味很好。”

    于是继续动箸。

    她并没有看到,贺朴凝着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瞬的慈爱来。

    此时,见素山庄的管家提了一坛酒来,恭敬向贺朴道:“庄主,您方才吩咐的,是这酒吧?”

    贺朴瞥了一眼,点头,指了指桌子道:“放在这儿吧。”

    管家应声放下,便退下了。

    贺霓裳惊声道:“爹爹您要饮酒啊?”

    贺朴含笑道:“今日见到阿谨,为父很觉投缘,与他喝上几杯。”

    “不可啊!爹爹!”贺霓裳阻止道。

    贺朴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几杯酒而已,不碍事。”

    江湖中人多好饮,豪饮善饮者更是大有人在。杨谨怪异于贺霓裳的大惊小怪。

    却听贺霓裳转向她道:“阿谨,你劝劝我爹啊!他不能饮酒的……他沾了酒就会难受上好几日的!”

    杨谨是医者,深知有的人的体质,天生便沾不得酒,这个强求不来。强饮的话,轻者身体不堪其苦,重者则有性命之忧。

    她方想开口劝阻,却被贺朴抬手制止了,“一点子酒而已,莫听小孩子家家大惊小怪!”

    杨谨微愕,心道贺霓裳若是小孩子,难道我不是吗?

    贺朴却已经拍开了泥封,斟满了两只酒盏。

    醇厚的酒香味扑鼻而至。杨谨对这杯中物是有些心得的,闻到这酒香气息,不由得眼睛一亮,暗道好酒。

    “来!满饮此杯!”贺朴将一只酒盏推至杨谨的面前,自己则擎起了另一只。

    这人虽正邪难测,但到底是长了自己几十岁的人,如此热情,总不好驳了面子。杨谨只得也擎起了酒盏,道:“我是晚辈,理当喝尽。贺庄主还请自便!”

    贺朴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微微颔首,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

    贺霓裳眼看着他们二人竟各自饮尽了杯中酒,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贺朴,还忍不住探手去覆上了贺朴的额头,“爹爹,您怎样了?要不要搀您去休息啊?”

    贺朴不快地躲开了她的手,道:“胡闹什么!为父哪里就那般不堪了?”

    对方这般热情,杨谨心中仍是疑心重重,可那愧疚感也不自觉地生发出来。

    她觉得,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出于旁的,自己都该关心地问上一句。

    然而,她的那句“贺庄主您觉得如何”还未从口中溜达出半句来呢,一个惊人的发现便抢先蹦入了她的脑子里——

    贺朴的脸,因着那刚刚下肚的酒液,渐渐变了颜色。

    饮酒变色,而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饮酒后脸色的变化也会有所不同,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奇怪的是,贺朴的脸色并不似寻常人一般,变作煞白色,就皆是煞白色;变作酡红色,整张脸基本上都是酡红色。他的脸,却极明显地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来。而且,那些不同的颜色相互反衬,能够清晰地看到大小、长短不一的区别,像极了……愈合了的伤口。

    杨谨因着这可怕的发现而呆住了,脑中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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