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知你是世外高人!我现在纸箱问你一句,我所求之人,肖烜究竟在何处?!”

    “施主所求之人,与王侯将相隔阂甚深,施主越是想建丰功伟业,只怕那人会离你越来越遥远,世间万物,皆有前缘,施主好自为之吧……”

    离幽听罢这话,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一步,若不是有身旁的侍从扶着,险些跌坐在地上。

    老道这话说罢,千军万马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老者的身影越来越远,仿佛石子入水,涟漪一般慢慢地消失在这片千山烟霏之中,无一人拦得住他。

    君赢冽中断回忆,再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叶邵夕,有些悔痛地道:“邵夕,是为兄不好,没有替你拦住那道人。你怨我吧。”

    谁知,叶邵夕听完他的话,竟无一丝激动,也无一丝气恼,眸子之中,除了平静,竟是空无一物。

    他知道,再坏,便也是如同刚刚梦境中的一般,那人先他而去,而他在数年之后,则追随着那人的脚步,与他黄泉中再见。

    那人对他说了,待他日云阳山下渭水河满,定会载船而来邀他共游河山,他一定不会骗他的。自从坠崖之后,他从未相信过那人的一句话一个字,然而从今之后,他却再也不会怀疑那人了。

    叶邵夕平静地接受了君赢冽的说辞,平静地过着每一天,平静地养育着他和宁紫玉的两个皇子。

    与梦境中一样,现下映碧皇朝中,是由郁紫摄政,两个皇子都还小,不是登基的时候,待到再大一些,便选其中一个登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数月过去,叶邵夕便常常去云阳山下的那条渭水河畔,枯坐一整天。

    渭水河是一条干涸了千年的古河,河道龟裂,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那水满之时。

    其实他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然而却就是想这么做。

    他其实也想随那人而去,然而只要一想到,宁紫玉其实是被一个老道带走之后,就觉得是否有一天,那人还会因放不下他们而回来。

    人是最怕充满希望的,只因希望破灭时,会让人越发绝望。可他却仍管不住自己,总觉得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等一等那人。

    时日在叶邵夕的枯坐中流逝,两个小皇子也慢慢地长大了,他们两个时常跟在叶邵夕的身后跑跑闹闹,有时就算摔倒了,摔疼了,也从来不哭,只怕爹爹为他们担心。

    这一年,两个小皇子三岁。

    又过一些时日,两个小皇子五岁了,叶邵夕在漫长的等待中也愈发没了希望。

    失去了希望的人,便如没了雨水滋润的树木,日后的生活里,除了干枯,什么都不再剩。

    过年的时候,君赢冽和白予灏来映碧探望他。叶邵夕这时已卧病在床。白予灏为叶邵夕把了把脉,道:“你好好歇息,以后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白予灏虽然未对他说自己的病情,但叶邵夕听他语气,看他表情,却知自己时间已并不长久。

    年初的时候,映碧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再过数月,这雨忽然大了起来,变成暴雨雷鸣,倾盆而下。

    叶邵夕静坐窗前,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忽然想到这一切场景,和梦中是那么相似。果然,上天是为了惩罚他不曾相信那人,所以才让今日之事,在梦中,现实,让他生生挨过两遍。

    又过数日,大雨不止,有官员来报郁紫,说是映碧数郡都发了大洪水,淹死许多百姓,叶邵夕派人去打听,却并不曾听说云阳郡发了洪水,亦不曾听说那云阳山下的渭水河有半点河满的迹象。

    叶邵夕至今已然绝望。

    又过些时日,雨水渐停,天空放晴,两个小皇子到了五岁的年纪,陈青便和郁紫商量着择一个日子带着两位皇子去猎场打打猎,也好让叶邵夕散散心。

    映碧皇子的培养十分严苛,一问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是以两个小皇子虽然才是五岁的年纪,便已是出口成章,武术,骑术,皆已是高出同辈幼童许多了。

    这一次皇家狩猎,两个小皇子也是第一次去,看样子兴奋得很,在马车里左动动,右动动,半点都不让叶邵夕省心。

    一大行队伍旗帜招展,马车辚辚,向猎场而去。

    这围猎进行了数日之久,两个小皇子骑着他们的小马驹,收获颇丰,大显了好一番身手。叶邵夕望着两个活泼好动的小儿子,眉目柔软,神色温柔,十分慈爱。

    慈爱归慈爱,叶邵夕的开心众人不是看不出,然而,众人亦不是不知道,自从宁紫玉走后,叶邵夕只是活着罢了,没有希望与目的地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眼前的风景,在他眼中已然毫无颜色。

    众人见状,不由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办。

    三日之后,围猎结束,叶邵夕和两个小皇子被安排在同一架马车中,一大行队伍轱辘轱辘地向京城走。

    马车中的空气闷热,两个小皇子又在叶邵夕身上爬上爬下地闹着,叶邵夕心里有些堵得慌,便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本想透一透气。

    恰巧这时他们正经过一处草原,草原之上青草葳蕤,满眼葱绿,好似柔曼的绿毯覆盖着丘陵,峡谷,盆地。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之中飘扬,鸟鸣啁啾,叶邵夕看着这些,心好似都要化了。

    他不禁想到宁紫玉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话:终有广厦万千,不过七尺卧眠,何如死后归土,同冢并葬而眠。

    他想,如若他以后能和宁紫玉葬在这样一处地方,长久安息,那么他也不枉此生了。

    叶邵夕正这样想着,忽听远处丘陵上传来一骑烈马长啼声,他闻声,不经意地回头望过去,却见不远处的丘陵之上,逆光之中,有一人骑在马上,那人的马匹前蹄高高跃起,后蹄止步,侧身直立,昂首嘶鸣。

    逆光中,那人的脸孔,样貌皆不清晰,可叶邵夕却不知怎么的,身上忽然一震,径直便掀了马车帘子,冲了下去。

    “叶大人!叶大人!”

    身旁侍卫一见他这样都慌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叶邵夕冲下去后,立马拿了侍卫腰间的宝剑,砍断马车的缰绳,骑上其中一匹径直便飞奔而去。

    “叶校尉!叶校尉!你要到哪里去?!”

    陈青见他这样,也是慌了,马车中两个小皇子看见叶邵夕这般模样,不禁都吓了一跳,也是哇地一声都哭了出来。陈青想去追叶邵夕,又无奈要上前去哄两位皇子,一时也是脱身不得。

    蔚蓝的天空下,一望无垠的草原中,只见叶邵夕疯了一般地纵马狂奔向丘陵上的那道黑影。

    而黑影看见叶邵夕冲自己纵马狂奔而来,却也不躲不闪,只静静地在逆光之中,等着那人,来到自己的身畔。

    厉武皇,厉武皇,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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