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关进去?”

    我打开膝上的生死簿,指尖点向其中的一个名字。

    “柔莹?”无间王咕哝,“哥……这个魂体虽然罪孽深重,可是还不到进无间狱的程度啊,炼狱就差不多了吧?这事儿,你得去找三哥……”

    我按住无间王白骨一样的手指,微微收紧,对他露出一个浅笑,“无间,我要把这个人关进深井狱,你现在只回答我,可以,或者不可以。”

    无间王咕哝,“如果不可以呢?”

    我舒展背脊靠向冰冷的椅背,“不可以,就当我没有求过你。”

    无间王抖了一抖,白骨手指抓着青玉桌面点点点点点点点,“九哥,你简直就是地府里的霸王。虽然大哥是阎帝,可你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那一个。你管着转轮宫,所有人的生死轮回都捏在你手心里。我们虽然是鬼,可万一哪天要大判轮回,我们个个儿都是你手里的蝼蚁,连大哥也逃不过。你不讲情面又爱记仇,谁惹了你,真特么八辈子没烧好香。”

    “……”

    “行吧行吧,等这个柔莹死了,就直接送来无间地狱,”无间王摊手,“虽然这事儿违规,但是咱们阴曹地府的也没人来查,你要让谁永死不得超生,谁还能说个不字?”

    我嗯了一声,将茶壶提起来给无间王斟茶。

    无间王,“九哥你别再给我倒茶了,你的茶喝的越多我心里就越慌,老觉得要给你跑腿办事……还不是什么好事。今儿这茶喝完了没?喝完了小弟要告退了,我回去给自己点个蜡。”

    我点头,“走吧。”

    无间王刚起身,转轮宫寝宫的骤然大开,几个鬼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大喊,“转轮王殿下!出事了!江采玉,江采玉……”

    我霍的站起身,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全身,只觉得心口一阵闷闷裂痛,猛地抓紧了身侧的把手才能稳住身形。

    “怎么?”

    鬼侍哭叫,“江采玉趁殿下不在,偷偷跳进转轮池,再投虫胎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太大意了,江采玉那般挂心她的姐姐,怎么可能睡的着?她为了支开我,装作哭倒熟睡,趁我约见无间王的时候偷偷溜去转轮池,变成萤火虫回到江采衣的身边!

    江采玉还没有通行牌,这是她最后一世,她的魂体太弱太弱,这一世身死之后,她将烟消云散!

    “殿下,”鬼侍颤抖着抬头看向我,“江采玉说……”

    我举手打断鬼侍,“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说过,在等待通行牌的时候说过,在一次一次死亡的时候说过。

    “殿下,我答应过姐姐,会在她需要的时候赶去陪伴她。即使没有通行牌,即使要一遍一遍的死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静静的说,“我不怕死亡,不怕魂散,我只怕,去的太晚。”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守。

    ******

    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一寸寸蔓延至全身,我抬头看向地府青灰色的天空。地府的天并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烟雾聚成的迷障。

    “叫黑白无常来。”我眯了一下眼睛,吩咐无间王。

    “九哥……”无间王舔了舔嘴巴,屁股粘在凳子上不肯走,“九哥,你想干啥?万一大哥知道————”

    我转头看向无间王,大概我的脸色极其可怕,无间王最后一个字硬是含在嘴巴里没敢吐出来。跳起来去找黑白无常了。

    “去取我的衣服,”我吩咐鬼侍,一步不停的朝转轮宫门外走,几百年,我很少踏出这个宫门,足下的鲜红花朵在衣裾边刮擦。

    鬼侍捧着我的长袍绶带,追在身侧问,“殿下,您去找阎帝陛下么?”

    找阎帝有什么用?这种事情他绝然不肯出头的,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办法。我拽过长袍一下披上身,沉沉冷笑,“去开黄泉门,我要逆行黄泉道,直接去人间。”

    鬼侍讶然,“殿下!你已经几千年没有去过人间了!还要逆行黄泉,您……”他知道阻止不了我,只好对着赶来的黑白无常嚷嚷,“今天的魂儿都先别勾了!停一停,服侍好殿下是正经!”

    黑白无常扛着勾魂勾,轻飘飘的跟在我背后。

    黄泉道很长,湿漉漉的青苔长在泥黄色的甬道壁上,又湿又冷,地面上的黑色石砖冷硬而森幽,踏上去有着轻柔绵长的回响。

    黄泉尽头,是地府和人间的界限,我伸出手去发力,轰然打开了那一道十丈之高,恍若青山铁壁一般的古铜大门。

    铜门吱吱呀呀打开,我眯起眼,用手指挡住炽热的光线,人间的气味和温度和着阳光扑面而来。

    黑白无常和我都是鬼,世人肉眼凡胎,看不见我们的身形,我们自然可以自由来回。人间的土木砖石于我而言根本不是障碍,我直接带着黑白无常来到了江家府邸。

    江府上上下下贴着的大红喜字在夜色里盈盈闪耀,冰凉的屋檐角结了轻霜,把红色的石榴纱灯敷上了层薄薄冰绒。檐角下挂着个桃木鸟笼子,里面睡着的鹦鹉陡然一个激灵,瞪着黑豆豆的小眼睛冲我们尖声嘶叫。

    “这鸟儿今日怎的这般闹人。”一个丫鬟来用竹竿子挑下鸟笼,拉了油盖布盖住,“晚上是侯爷和夫人洞房花烛的大喜时辰,它叫成这样,真是渗人的慌。”

    另一个丫鬟缩了缩肩膀,小声,“谁知道呢?大小姐割了手腕,刚刚醒来就被侯爷关到祠堂去了,那柳树下头血糊糊的一片,也不知道大小姐流了多少血,真让人心里发憷!这鸟该不会是报丧吧?!”

    “别胡说!”拿鸟的丫鬟冷斥,自己也被吓得一个冷战,抱着鸟笼,两人窜去温暖的屋子里喝茶去了。

    江家祠堂。

    秋霜落在祠堂外的木阶上,幽幽的檀香从焚炉散出来,我提起袍角,走了进去。

    江采玉伸出双臂从背后搂着她的姐姐。

    自然,江采衣是看不到自己妹妹的,江采玉此时只是黏在她背后的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但我能够看到江采玉的魂貌。

    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臂犹如两片虚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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