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到自己身上。是她没有记清楚秋花香怀孕的时间,也没有作出明确的产期预测。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吧,她是搞生物学研究的,又不是真正的医生,压根儿也没有系统地学过产科啊!但是再怎么说也应该引起注意了吧,结果还让那男孩儿挺着偌大一个肚子到处走来走去……

    秋穆一路跑回了村公所,进了大门儿便看到何小花急急忙忙地端了一大盆冒着热气的水走进内院儿。

    她连忙也跟过去,看见秋花香的房间内外面围了一圈儿人,大概是听说了这事儿的干部都来了。看得出来秋花香在村公所的人缘儿还是不错的,不得不说,他从一个受人排斥的前地主少爷成为现在一名合格的村公所干部,的确付出了许多努力与等待,才得到了其他干部们的普遍认同。

    大家一看见秋穆来了,便自动给她让出一趟路来。秋穆心里着急,也没多想什么便走过去就要往屋里进,却被门口的沈丹兰拦住。

    “哎哎,你不能进去!”沈丹兰扥住她的袖子,“里面在生孩子呢!”

    秋穆这才想起来,按照丘阳的传统观念,女人是不能进产房的。而且她也明白,她只是个搞生物学研究的,又不是真正的医生,进去了也多半儿是添乱。

    “谁在里面接生?”秋穆问道,“三老爷子吗?”

    三老爷子是丘阳最有经验的产公,已经六十多岁了。其实在这种小农经济的村子里,由于生产力不足,并没有真正专职的产公或是医生。三老爷子很早以前是一户地主家的丫鬟,从十二三岁就开始服侍那户地主家的男眷。据说因为他手脚伶俐,倒很得那家男主人的“喜爱”,因此他得到了学习接生的机会,在村里帮别人接生来给这地主家挣钱。

    但后来那户地主家衰败了,他就立刻被便宜卖给了一个贫农当夫郎。旁人都管那个贫农叫“老三儿”,因此管他叫“三儿夫郎”。那时候因为地租和税都高得可怕,贫农经常几天都没饭吃,但老三勤勤恳恳种地,三儿夫郎就在村里到处找接生的活儿来换些粮食,生活倒是渐渐有了些起色,攒了些钱之后买了新的地,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了。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那户地主却越来越走下坡路,最后待不去就离开了丘阳。

    因为以前是丫鬟的缘故,三老爷子也没有正式的名字,倒是叫他“三儿夫郎”的多。后来等他年纪大了,人们就管他叫“三老爷子”了。因为他接生的经验丰富,大家都觉得要是谁家的男人生孩子,最保险的选择就是找三老爷子帮忙。

    所以秋穆才这么问了,但沈丹兰却回答道:“有人去找三老爷子了,人不在家。现在北山爹在里面帮他。”

    “北山爹?那怎么行!”秋穆说着又要往里进。北山爹固然是织布能手,但他会接生吗?生孩子跟接生可是两码事儿啊,这样怎么能行?!

    “行不行的,你也不能进去啊!”沈丹兰再次拦住她,好心劝道,“而且、而且你凭什么进去?”

    秋穆这才意识到,这是秋花香在里面生孩子,而秋花香跟她从理论上讲是没什么关系的。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也只不过是都在村公所工作罢了。这种同志关系的在场还有好多人,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那她凭什么非要进去?既然没有婚姻关系,这孩子就只是秋花香的,如果她现在非要进去,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论?

    ☆、第一百一十三章:出生

    然而秋穆并不是那种怕担责任的人,何况这点儿事儿哪有人命重要?她着急也不是因为秋花香生的是她的孩子,而是担心在这种卫生条件下生产,若是再加上处理不当,真的会引发什么感染之类的。

    正好何小花用热水烫了棉布要送进去,秋穆接过他手里的盆,直接说道:“我送进去吧。”

    “你……不行吧,秋会计?”何小花有些为难,“虽说……但是……”

    而秋穆却解释道:“咱们村没有专门的卫生员,我还算是在这方面知道得比较多的。小花,麻烦你去找一把比较新的剪子,放在热水里煮一遍。”

    她这么一说,旁的人才想起来了,秋穆还是村里懂得卫生健康知识最多的人,就算她不是秋花香的孩子的母亲,在找不到三老爷子的时候也应该让她进去。

    于是秋穆便端着烫过的棉布进了屋,过了一会儿,何小花也慌慌忙忙地捧着一把锃亮的剪刀进去了。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儿,着急之中多少都有些担忧。隔着门也听不太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听着屋里传来男孩儿痛苦的哭叫声。

    那一声盖过一声的架势,让屋外的人心里一下儿一下儿地缩紧了。此时此刻无论是村公所的干部,还是农会委员,亦或者是夫男委员、民兵队员,但凡是跟秋花香共事过的人,无一不是在为他感到担忧。这时候大家都想的是他的好,他平时在食堂工作认真,对待他人谦逊真诚,尽管做的是在许多乡亲们看来是“杂活儿”的工作,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轻视自己的工作。在这些和他共事过的干部们眼里,他早已与什么汉奸地主的儿子脱开的干系,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干部、可爱的同事。他们和他早就不只是普通的在同一个院子里工作的关系,而是成为了最亲切的同志。

    这可能是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第一次对一个没有血缘或亲戚关系的人产生这种牵挂,也是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同志”——不光是从事某一种相同事业,而更是因为具有相同的理想,由此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待人如己的关心。

    不过干部们大多比较理智,虽然很多年轻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生孩子,但总归是想起来了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非常罕见的事儿,应该是有较为成熟的应对措施的。然而沈丹兰听着屋里一声接着一声地哭叫,却实在被吓得不行。

    他就站在门边儿上,其实只要想也能进去。但他听着里面的动静儿,心里咚咚地跳着,别说是进去帮忙,就连看一眼都害怕。而一想到秋花香是在他面前突然就要生了的,沈丹兰又难过得直掉眼泪。他不知道为什么秋花香突然就要生了,而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难道秋花香还能记错自己怀孕的时间吗?

    可是他真的没想要秋花香“早产”啊!他是喜欢秋穆,但却也没有因此想要去害秋穆其他的情人。但沈丹兰现在也不那么在乎会不会因此被人怀疑了,他只是迫切希望秋花香能没事儿,希望他的孩子能好好地生下来。

    这种希望跟秋穆也并没有什么关系,而只是一种单纯的愿望。沈丹兰去磨坊找过秋花香那么多次,目的固然是要作出假象,但他也因此了解到了秋花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对于沈丹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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