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也没什么,要是东西不够就跟我说一声。」墨啸又指着最后几个箱子道,「这是给你们的,好好照顾着你家的王,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说不了这个人情。」

    「是是是是是……」瞧着这沉甸甸的箱子,一众小厮都忙不迭地点头许诺,「您放心,小的们一定把王伺候得好好的,您尽管放心!」

    手脚也不由更利落了些,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好叫堂上的狼王看看自己对狐王是如阿的忠心。

    「嗯…那就好好地伺候着吧。」见把澜渊吩咐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墨啸便要起身告辞。

    出屋时,朝天空看了一眼,却是乌云满天,遮去方才还大好的艳阳,沉沉的,压得人浑身不舒服。

    这是?

    正奇怪着,就见擎威匆匆往这边而来,墨啸便笑道:「哟,这是来娶红霓了?」

    「你倒还有心思玩笑。」擎威满脸凝重,走到墨啸面前低声道,「澜渊出事了。」

    天宫的水牢阴森而寒冷,只借着壁上几盏摇曳的长明灯来看清里外事物的轮廓。问狱卒讨来一截短短的蜡烛点燃花灯灯芯,略带些粉色的光芒竟能带来几缕暖意,便托在手中细看,灯上的「澜渊」两字快刻进了心里。

    「你这是何苦?」玄苍站在牢外叹气,面相忠厚的大太子只能远远站在水池外探视。

    「你不明白。」目光依旧不离花灯,话语轻松,昔日每一次闯祸时,面对百思不得其解的玄苍他都是这样简单地回答。

    「还疼不疼?」从小就拿这个与自己个性迥异的弟弟没辙,玄苍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你服个软也就好了,当堂顶撞父皇做什么?」

    灵霄殿上,面对天帝的怒容,蓝衣的太子竟轻笑着问:「你说,要我如何来担我的罪业?嗯?」

    丝毫不知悔改的口气,天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令以法印锁住他天族仙骨,再关往天牢听候发落。

    凡重罪者,都须受法印锁骨之刑。法印一寸一寸生生钉入周身关节,只是站在一旁观看就觉鲜血淋漓无法忍受,更遑论受刑之人。一待行刑完毕,毕生修行皆被法印锁闭,与凡人无异,体内痛楚又时时折磨不得缓解,实为酷刑。

    「还好,不疼。」抬起脸来露一个笑,天牢的阴湿寒气更加剧了周身痛楚,拼尽了全力才不让眉头皱起来。「哪里比得上天雷轰顶呢?」

    「你就再熬两天,母后正在给你求情,我等等也再去帮你说说。再如何你也是他儿子,父皇他不会忍心看你被打散精魄的。」玄苍出言安慰,可从眉宇间的忧愁就可明白天帝这次确实是动了真怒,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我应得的。」蹙着眉忍受了好一阵疼痛稍有些缓和,澜渊对玄苍笑道,「你也别担心,他不是说对我疏于管教么?这回就让他好好管教一番。最好要我魂飞魄散,他也能给众仙立个大公无私的榜样。」

    玄苍听罢,立刻白了脸,忙呵斥他:「别胡言乱语,怎么能这么说话?」

    「玩笑罢了。」澜渊嘻笑,「我的精魄我爱惜着呢。就算是要灰飞烟灭,也得让我甘心才行。现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甘心?你说是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花灯问的,柔声细语,墨蓝瞳中溢满温柔,脸上的笑,都快痴了。

    牢中与外界不通音讯,玄苍自从来过后亦不再来。再一次步出牢房时,外头天空正蓝,不知自己在牢中到底住了几日。

    刑台四周围满了各路神仙,竟连西方如来也来了,于莲座上对他点头微笑。又去看天后与玄苍,面容憔悴了许多。

    天帝的脸色依旧难看,冷冷俯视着殿下的自己,沉声宣判:「二太子澜渊大胆逆天,罪业深重,本不可赦。然念及其年少无知,虽逆天妄为,却不改时局,未曾引得滔天灾祸。兼有佛祖慈悲为怀,以宏大佛法为其消赎灾业。着处以黔刑,以其半世修行抵罪,并罚往人间思过百年。」

    随后便有天将将他缚于巨大刑柱,衣衫敞开,细小银针刺向裸露胸膛,在心口处一笔一笔刺出一个「罪」字。银针是长白山万年寒潭潭底的冰柱磨成,又用无量业火淬过,每一针画过皆是寒热交加,如遭万蚁噬咬,痛楚不堪,偏偏又极是清醒,眼睁睁看银针拔出又刺下,许久还未完成一半,苦痛仿佛无边无际。

    其后又有人来将他体内一半法印逼出,当初寸寸钉入,如今又寸寸启出,结痂的伤口再撕破开,先前的痛再来过一遍。冷汗湿了一身又一身,连喊一声痛都没有气力。

    篱清,我的狐王,是否连受过的苦痛你我都要相当才是公平?

    在宸安殿中养了几天伤就来了天帝的旨意要他快快下界思过。他的父皇气得不清,再不要见他这个忤逆的儿。天后和玄苍并着一众仙家在殿前跪了几日他也不肯松口,若不是请了如来佛祖亲自来为他作保,天帝还真能下得了将他打散精魄的狠心。

    下界这一日,来了不少人送行。太子终是太子,虽是被贬也是天帝亲生的骨肉,过个几年想念了就能召回来的。于是都堆了笑来要他多多保重。澜渊一一谢过,走到天后跟前,眼中才有了些情感。天后早哭红了眼,噙着泪花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我的儿,你放心,便去人间受几日苦,母后自会让你早日回来。」

    「母后您也珍重。」

    又嘱托了玄苍几句,澜渊方才回过身。身后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侍从,都低着头等他的吩咐。

    「你此去不比从前,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天后道。

    「那也不必太多,一个就够。」扫视了一圈,澜渊下令,「都把头抬起来。」

    行到一个天奴身前停住脚,澜渊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叫招福。」那天奴低低回答,胆怯地垂下眼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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