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里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才开了车门下车。
    沈迢迢听见了声音问:“你撒谎,你一直在停车场。”
    温砚沉小说:“做运动员屈才了。”
    沈迢迢催他:“你别跟我耍赖,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砚沉哄她:“怎么把我这个婚姻问题落实了,就够我头疼了。”
    沈迢迢真想骂他一顿。
    见他还能开玩笑,也不纠结了。催他:“不和你废话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半夜了。”
    沈迢迢一晚上在准备退役申请,也是一晚上睡不着。
    下午和刘指导打电话,刘指导极力挽留她,她都没松口。最后刘指导遗憾说:“退役了也好,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
    沈迢迢退役的原因很多,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只好说:“我年后队里报道。和您细说。”
    她甚至考虑,如果结婚,就要去北方定居。以后回来的时候没那么多,所以尽可能的多陪父母。
    爱情不会想那么多,但是婚姻会让人变得敏感又焦虑。
    她又想起之前遇见的隔壁队的师姐,远嫁海外,回队里食堂吃饭,感慨说:“我自从离开这儿,再没吃过这个口味的菜。”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又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俗人,俗不可耐。
    一个星期后,她带着武茹女士和沈严翁去了爱尔兰旅行。
    两个老人身体没那么强健,他们的行程很慢很慢,有时候一天哪也不去,只是出了酒店在公园逛一天,沈迢迢用不那么流利的英文负责导游,武茹用扎实的是历史基础,给他们两个科普爱尔兰的历史。
    沈迢迢有种错觉,她居然想上学。
    温玉名的情况比医生预料的更快,等两个星期后,整个人迅速恶化,病人的痛苦不说,家属也受不了。
    温砚沉出差不在,只是每天给温南齐打电话,温南齐见的生死太多了,没那么难接受。弥散性胃癌,就是这样。
    她和主任聊过,也能接受这哥结局。
    那个女人和温静如来看他,整个人哭得像天塌了一样,温南齐过来给他看体表体温。护士和她交流病人的状况,那个女人哭的呜呜的问温玉名:“你走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温南齐听着觉得烦躁,忍着不说话,等护士走了,她握着笔,拿着病历本,看了眼瘦的脱型的温玉名,问:“他给你们遮风挡雨几十年,病了,就不能让他清静清静?”
    温静如听的脸一白,伸手替他妈妈擦了眼泪,所有治疗的细节,没人和她们讲,她们只是探视。
    温南齐也不想说,看着这一家人也是头疼,看见这幅样子,也觉得温玉名可怜。
    交代他:“晚上我下班过来看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叫护士,或者让护士上来叫我。不要乱吃东西。”
    温玉名难得冲她笑笑。她没心情看着这一家人。
    等晚上她下班下去,温玉名睡了,那个女人已经回去了,只有温静如守在床前,出神的看着他发呆。
    温南齐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又转身出去了。
    温砚沉打电话来,她遗憾说:“太晚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你那边快结束了吗?”
    温砚沉听的心里钝钝的疼,下意识的伸手捏着鼻梁说:“我尽快吧。你随时和我联系。”
    南齐对温玉名真的没什么感情。等她再进去,温玉名已经醒了,催温静如:“回去吧。”
    温静如看见南齐进来,站起身,温玉名难得的问:“你怎么才下班?”
    南齐难得的好脾气,说:“我下午有个手术,耽误了。”
    温玉名想说,医生很幸苦。话到了嘴边,又收回去了。
    温南齐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其实病人哪里会舒服温静如一下午守着他,他疼的睡不着。一直辗转。
    温玉名摇头:“没有,挺好的。”
    说完又催温静如:“回去吧,半夜女孩子不要在外面逗留。”
    温南齐听着只觉得酸,二十几年,他怎么就不知道她也是个女孩子,经常半夜三更下班回家。
    等温静如走了,他看着南齐,说:“你坐。”
    温南齐也觉得他时日无多了,和他计较没意思。
    温玉名仿佛像回光返照一样,意外的给她讲起他的从前。
    二十几年前的温玉名,算不上最不成器的富家子,但是也不差了,没什么大本事,臭毛病很多,那时候恋爱很讲究,他是谈来谈起,看上的女孩子,百般讨好结果人家出国了,他丢尽脸面。
    没本事的人,才最怕别人戳穿和嘲笑。
    他结婚结的很突然。
    他像是在回忆南齐的妈妈,说:“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其实不是很愿意。但是她人长的漂亮。当年追她的人很多。”
    南齐听的意外。
    他慢慢的回忆,慢慢的说:“可惜,最后,她的心都不在这个家里。”
    南齐听的心直跳。
    “她爱着那个男人那么久,即便你哥哥都那么大了。”
    南齐站起身说:“我不想听了,你别说了。”
    南齐起身,他扭头看着她说:“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一直住在外面……”
    南齐骂他:“你闭嘴。”
    温玉名毫无情绪,看着她的眼睛说:“但是我确信,你是我女儿。”
    家里几十年从来没有过这种风声。南齐始料未及。
    她站了几分钟,平复后说:“你们谁也不冤。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可怜。”
    温玉名叹气:“我这辈子,稀里糊涂就这么过了,下辈子……”
    温南齐突然眼泪忍不住,问:“你们过不下去,为什么要害人,为什么要害我和我哥?”
    温玉名闭上眼睛,不肯再说了。
    南齐回去大哭了一场,第二天一早温砚沉刚在飞机,给南齐打电话,问:“他怎么样了?”
    南齐问:“哥,我不是他女儿,是不是?”
    温砚沉听的心里一沉,问:“谁和你说的?”
    南齐遗憾说:“真遗憾,我居然不是他女儿,我跟他较劲这么多年。”
    温砚沉直接去了医院,是真的生气了,温玉名靠在床头听温静如说话,温砚沉破门而入,温静如吓了一跳。
    温砚沉说:“你出去。”
    温静如见他面色不对,乖乖起身出去了。
    温砚沉问:“为什么要和南齐说?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是不是?非要把外面那个私生女闹的沸沸扬扬,你才长记性是不是?”
    温玉名难得的不生气,说:“我没说她不是我女儿。她……”
    他始终不能释怀,深爱的老婆爱着别人。
    温砚沉冷冷的看着他:“你一辈子稀里糊涂,一辈子畏畏缩缩。到头了还是畏畏缩缩。连坦白都畏畏缩缩。”
    大概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沈迢迢爱尔兰回来,安顿了老人,过来看温砚沉,进门就见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人像是感冒了。
    沈迢迢给南齐发消息,南齐也不见之前的活泼。
    结果凌晨就收到温玉名病危的通知。
    抢救后,情况稳定。到第二天下午,再次病危。抢救无效。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温砚沉全程都面无表情,沈迢迢陪着他,他一改之前的健谈,沉默的让人不习惯。因为感冒了,整个人看起来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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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第六十一章
    温南齐穿着白大褂站在抢救室门口听见抢救无效, 闭上眼, 沈迢迢抱着她,她突然说;“从今往后, 大家都太平了。“
    那个女人早上才来,半夜抢救那一次她不知道, 见兄妹两个都沉默不说话。哭得不能自已, 温静茹半搂着她低声安慰:“妈妈, 你别这样。”
    医生把病人推出来, 温砚沉看了眼,沈迢迢听见他深深的叹气。
    但是一句话没说。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
    温砚沉出去准备后面的事, 沈迢迢陪着温南齐,南齐情绪并不高,盯着沈迢迢说:“他没了也好, 你和我哥也清静。我哥给他收拾过那么多烂摊子。终于也到头了。”
    沈迢迢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官司, 安慰她:“你要请假吗?我开车了,一会儿带你。”
    沈迢迢这个人性格舒朗, 温南齐对她真的很容易亲近。
    温砚沉晚上很晚都没有回来,沈迢迢给家里报备,温家出事了。
    沈严翁皱眉说:“怎么回事?他们家接二连三的一直出事?”
    武茹怀疑问;“怎么了?你担心你女婿也寿不长啊?”
    沈严翁生气说:“你这叫什么话?我就是……”
    武茹安慰他:“生老病死不要讲那么多迷信, 意外说来就来。咱两保不齐也是我先死。”
    沈严翁真恼了:“你说来说去的,这叫什么话?”
    说完恨恨的回房间去了。
    武茹见他恼了, 说:“行了,你少想这些,我陪你过去。到时候你也去看看你的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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