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就要拉了菱月过去。
    菱月不肯挪窝,只管慢腾腾地做着手里的针线,一边道:“晴叶姐姐是一片好意,我心里都知道。只是这会子我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吧,现在头还蒙蒙的呢。真到了七爷面前,倒容易显得笨拙,万一再惹了七爷生气,更不好了。等明日吧,明日我再过去。”
    晴叶觉得这都是借口,可是再三劝说,菱月就是不肯动身,晴叶也只得罢了,又道:“那就说好了您明日到正房来,明日午时我要是还不见您,可是要过来逮人的,到时候您可别拿旁的话搪塞我。”
    菱月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来:“我说话算话,明日一定过去。”
    她这样的身份和处境,可以任性一时,却不能任性一辈子。
    晴叶走后不久,七爷竟然来了,菱月隔着一扇屏风听见七爷在外间厅堂里和铃铛说话。
    七爷道:“听说你主子身子不舒服,怎么回事?用过饭了没有?”
    铃铛道:“奴婢昨日陪着姨娘去给奶奶请安,不想吃了个闭门羹,姨娘心里存着这事,晚上没睡好,今早上又去给奶奶请安,结果从翠风院出来主子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怎么说话,胃口也不好,午饭略用了两口就让我们收拾了。”
    七爷沉吟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铃铛福了福,出去了。
    七爷举步进了内间。
    菱月坐在半月桌旁,手上慢条斯理地正穿针引线,见人进来,她瞥过去一眼,无情无绪的样子:“七爷怎么过来了。”
    顾七一哂,在菱月旁边的杌子上坐下来,他放软了声音,有求和的意味:“你架子可够大的,我让晴叶来请你都请不动。少不得我只好亲自过来。”
    菱月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怕跌面子,所以让晴叶以自己的名义过来拉她过去,没成想她不肯去,山不肯就我,只好我来就山,七爷这才亲自过来的。照理说,七爷这也算放下身段来哄她了,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若是一直没人管没人问的,说不得也就只好自己坚强起来,可是一旦有人嘘寒问暖,心里的委屈就咕噜咕噜地直冒上来,刹也刹不住。
    菱月只管低头做针线,也不说话。
    顾七温声道:“刚听你的丫头说你身子不舒服,若果真不舒服,就请个大夫来看看。”
    菱月还是没情没绪的,只低声道:“大年下的,请的什么大夫。一点小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儿就好了。七爷不用担心。”
    她情绪低落,声音听起来也与往日不同,顾七沉吟片刻,伸手探过来,温热的掌心覆在菱月的额头上,探了探她的体温,这样温情的表示,这一刻几乎惹出了菱月的眼泪。
    顾七收回手去:“倒是不发烧。”
    又道:“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法?你跟我说说。”
    所谓身体不舒服,不过是个不想去正房,不想见他的说辞罢了,菱月低下头掩住情绪,一针一针地扎在缎面上:“左不过就是昨晚上没睡好,今早上起来没精神罢了,又有什么。倒是七爷,如今好容易奶奶回来了,七爷怎么不到奶奶那里看看去。七爷要来看我,以后有的是时候。如今该紧着奶奶才是。如若不然,奶奶便是性子再好,心里只怕也不受用呢。”
    有什么情绪在心里翻腾着,菱月现在一心只想要七爷赶紧走。
    顾七默然片刻,没接这话,却道:“听说你早上给七奶奶请安去了?”
    菱月“嗯”了一声。
    顾七一双凤目仔细打量着她:“她没为难你吧?你身子不舒服和她有关吗?”
    对此时的菱月来说,和七爷谈论七奶奶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会子菱月很难心情气和地谈起这个人,菱月勉强笑了笑,抬起眉眼道:“七爷这是什么话。奶奶是个善性人,待人很和气,怎么会为难我呢。”
    顾七觑眼看她,有点信不及这话,倒不是说七奶奶怎么样,而是菱月今日这个样子实在与往日不同,她似乎有点筋疲力尽的模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顾七正待说些什么,菱月却先一步放下手里的针线,抚了抚额头道:“我不舒服,头有点蒙蒙的,想补个觉呢,想来睡一觉就好了。七爷先回去好不好。”
    顾七沉默一下,却道:“方氏要是真的为难你,你可不要瞒我。”
    菱月再也压抑不住了,她伸手捂住脸,肩头抖动,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让人吃了一惊。
    顾七的声音透过来,他声音发沉:“怎么回事?方氏她真的欺负你了?”
    菱月把手放下来,她的泪水止不住,静静地在她脸上流淌,菱月抬起眉眼,哑声道:“您一直问我七奶奶是不是欺负我了,那我问您,七奶奶便是真的欺负我了,您又能怎样呢!您要给我做主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您要为了我去找七奶奶算账吗?”
    泪水湿润了脸颊,模糊了视线,菱月又道:“七奶奶没有欺负我,相反,她对我很和气,还说她长年生病的人就爱个清净,连请安都给我免了。七奶奶说她没做到做妻子的本分,对您很惭愧。交代我好好服侍您。她还担心您膝下空虚,怕您断了香火,一心盼着我早日给您生个儿子。七奶奶是一心一意地为您着想,一点儿也不想着她自己,只要您好七奶奶就足意了。反正我是自愧不如的。七奶奶对您真是情深义重啊。您呢,为了七奶奶,这么多年后院空虚,不置姬妾,府上长辈们没有不着急的,您为七奶奶承受了这么多压力,忍受了这么多寂寞,这份情意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你们两人中间不明不白地插进来一个我,算是怎么回事呢!您要是爱着七奶奶,您现在就该到七奶奶的院子里去,去安慰她。您为什么又要来亲近我呢!您让我进门也许只是为了堵住长辈们的嘴,那您就开诚布公地告诉我,我心里也就有数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在您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泪水静静地在菱月脸上流淌,顾七以前何曾见过她这样脆弱的一面。
    顾七默然片刻,他掏出巾帕,想要给菱月拭泪,菱月却扭过头去,顾七见状,索性把帕子丢到一边,他伸出胳膊把菱月拥在了怀里,菱月挣了挣,没挣开,他温热的气息包裹住她的,一时让菱月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顾七道:“别哭了。”
    菱月哪里听他的,只管哭自己的。
    顾七叹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怪我不好,没有早些跟你说清楚。”
    菱月掉着眼泪,迷迷糊糊地在想,他没有早些跟她说清楚什么呢,是没有跟她说清楚他果然只拿她当个幌子,让她进门只为了堵住长辈们的嘴吗?
    顾七道:“我和方氏之间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在外人看来,我和方氏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可是事实上,便是当年我和她新婚的时候,我和她之间都说不上多和睦。方氏是个喜欢玩乐喜欢热闹的人。我呢,你是知道的,一向是个冷清的性子。我和方氏性子合不来,并不是不想好好地过,但是人和人之间终究要讲究一个缘字的。想来我和方氏之间便缺少了这一点缘分。便是拜了天地做了夫妻,到底也捏合不到一处去。就这样,我和方氏渐渐变成了各过各的。再后来……”
    说到这里,顾七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了下去:“再后来,我和方氏之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从此夫妻彻底缘尽。自那以后,她到别业里过她的日子去,我和她名义上还是夫妻,实则两不相干,一直到今日。”
    顾七看着怀里的她:“事情就是这样。我心里没有她,她心里也没有我。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菱月已经听住了,她的脸颊上湿漉漉的,眼睫毛湿漉漉的,可是心里头却一朵又一朵地开起花来。
    菱月道:“真的吗?您可不要骗我呀。”
    顾七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菱月脸上挂着泪,唇上却牵着笑,心里也知道七爷是不会编这样的故事诓她的。
    顾七垂眸:“总算不哭了。”
    菱月有点不好意思,她其实没想哭来着,刚才一心想把七爷撵走,就是不想在他面前失态。不过也亏得如此,要不然这些内情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呢。以她对七爷的了解,他原先该是没打算把这些告诉她的吧。
    菱月乖乖地被七爷拥在怀里,隔着衣裳听到他的心跳声,找到一点安心的感觉,忽地又勾起一点脖子,刚流过眼泪的眼眸像被泉水洗过一样,格外的晶亮,菱月觑眼看着七爷,问道:“您心里没有七奶奶,那您心里都有谁呀?”
    顾七:“你说呢。”
    菱月嘟嘴,中秋节那日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当时亲口说了喜欢她的,只是后来七奶奶的事不时地插进来,让她有时候忍不住觉得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七奶奶,余出来的感情才多少分给她一点,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被人腾空抱起,菱月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这样打横抱着她,实在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菱月心里砰砰直跳:“您……这是做什么呀?”
    顾七嘴角勾起一个笑:“让你吃了大半年的闲饭,今日总该把你的职责尽一尽。”
    红云爬了菱月的脸颊,不过说到这个,菱月着实也有话要说,她小声道:“您之前不都是对我没什么兴趣的?”
    七爷的手臂很有力量,轻轻松松地抱着她往架子床的方向走去,嘴里漫应道:“有没有兴趣,一会儿就让你知道。”
    菱月红了脸,哎哎地试图阻止:“现在可是大白天呀。”
    顾七:“不碍的。”
    走到床边才把菱月放了下来,菱月轻轻咬住下唇,神情间不免有几分紧张,可是眼中流淌着对他的情意,分明与新婚之夜不同,顾七总算等到这一日,两边的幔帐搭在玉色的勾子上,顾七伸手解了下来。
    第66章
    床幔低垂, 掩住一室旖旎。
    等一切平息下来,顾七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连人带被地把她拢在怀里,床帐里光线昏暗, 分不清外头是什么光景了, 顾七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慵懒, 问她:“身上难受不难受?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吧。”
    菱月整个人缩在被褥里, 明明被子已经盖到脖子上了, 她还是不好意思地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似乎想要把整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去, 听见七爷的话,她红着脸点点头。
    发生过男女间最亲密的事情,一切似乎都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心中依恋的情绪在滋长,菱月听出七爷似乎有别的安排,不由问他:“那您呢?”
    顾七道:“今个儿是小年, 我晚上得去荣怡堂吃饭。你小睡一会儿,别睡太长了, 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起来后让丫鬟们服侍你沐浴, 在热水里泡上一会儿, 身上就不那么难受了。我去交代你的丫鬟, 你睡你的吧,不用操心这些。”
    听着他絮絮地安排这些,无端就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菱月点点头, 红着脸问他:“那您晚上还过来吗?”
    顾七顺了顺她些许汗湿的头发:“我吃过饭就过来。”
    菱月满意了, 又嘀咕:“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呀,您可别想歪了。”
    顾七牵唇一笑, 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
    菱月眼巴巴地看着他,她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主子,晚上不习惯丫鬟们睡在脚踏上给她值夜,她一向是让丫鬟们回她们自己屋里睡的。她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屋子倒是精致漂亮,可惜少了一段人气儿,有时候难免会感到几分孤寂。今日既然发生了这样亲密的事情,他以后总不能继续让她独守空闺吧。以后床铺上多出一个人来,有个人说说话,哪怕只是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也足以慰藉许多寂寞了。
    七爷穿好衣服出去了,菱月隔着门扇似乎能听见他压低声音交代丫鬟们的私语声,困意和疲乏一起涌上来,菱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绿波在床头上叫她,菱月迷迷糊糊地撑着身体坐起来。
    绿波和铃铛两人脸上皆是喜气盈腮,齐齐在床前给她纳福:“恭喜主子,主子大喜啦。”
    记忆回笼,菱月讷讷地红了脸,对上两丫鬟含笑的视线,菱月不好意思地拿中衣袖子捂住了脸:“快别看我了,怪羞人的!”
    绿波和铃铛相视一笑,七爷待自家主子样样都好,惟独一样,就是一直不曾和主子圆房。如今好了,总算柳暗花明了,以后自家主子再顺顺当当地生个儿子,他们西厢房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浴桶里已经备好了热水,菱月坐进浴桶里,热气淼淼地蒸腾上来,菱月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那隐秘的痛楚果然缓解不少。洗干净出来,铃铛笑嘻嘻地给她端来一碗红枣桂圆花生莲子羹来。
    枣、生、桂、子,早生贵子。
    菱月暗暗纳罕,好容易圆房的问题解决了,这么快就要盼着生儿子了吗?
    不过,这倒是菱月一惯追求的目标,正好眼下腹内空空,着实也饿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菱月把一碗羹都吃完了。
    绿波和铃铛两个又是给她齐齐纳福,满嘴贺喜的话,好在菱月这会子也稍稍适应了,没那么容易害羞了,菱月交代绿波:“七爷到荣怡堂去了,席上少不得要喝酒的。你去小厨房问问,看有没有熬醒酒汤,要是没有就赶紧熬上,先在小厨房里煨着,等七爷过来再端过来。”
    绿波嗳一声,收拾了碗勺用托盘盛着去了,外头天光已然暗淡,棉帘子撩起又放下,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撩起昏黄细碎的光影,屋子里只剩下菱月和铃铛两人,菱月一指面前的杌子:“铃铛,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自家主子待下一向和气,铃铛依言坐下了。
    菱月脸上的声色却与往日不同,在暗淡的光影里,有一种肃穆的神色:“今个儿你着实做错了一件事,我不能不罚你。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铃铛一时又是惶然又是不解,回想今日的一切,除了日常的一些琐事,就是陪着自家姨娘往翠风院去了一趟,实在没干别的呀。铃铛还是懂得规矩的,她不安地站起身来:“铃铛不知错在何处,请主子教导我。”
    菱月开诚布公:“今个儿中午七爷刚过来那会儿,七爷问你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我在里头听得真真的,你有意无意地把话头子往七奶奶身上扯,是也不是?你心里的想头我自然知道,你是想在七爷跟前给七奶奶上上眼药,用这种法子来维护我。只是这实在不是做人做事的道理。七奶奶愿意和和气气的,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上赶着去挑事儿的道理?这是其一。再来,你使这种小手段,耍这样的小聪明,以为自己很高明吗?我隔着一扇屏风都听得明明白白的,七爷这样的人,他会不明白吗?若是七奶奶果真欺负人,咱们用这种手段告她的状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没影儿的事儿,你这样让七爷可怎么想呢?岂不觉得我一个妾室不安本分,有意和七奶奶过不去?若真给七爷留下这么个印象,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艰难,到那时才是真的糟糕了。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一番话把铃铛说得低下了头去。
    菱月道:“以后莫要再耍弄这样的小聪明,否则你不但帮不了我,反而会适得其反。你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家住上一段日子吧。我会对外头说,因你伺候得好,所以放你回家过个团圆年。你回到家里,闲下来的时候想想我说的话,若是想明白了,过完年你就回来。”
    菱月已经替她设想得这样周全,铃铛还有什么可说的,铃铛眼里含泪:“主子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犯。主子且看在我对主子没有二心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别撵我回家去。”
    菱月也有菱月的难处:“这件事七爷也是看着的,我少不得要拿出个态度来。只盼着这件事能让你长个记性,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旁的不要再多说了。你下去吧。”
    铃铛无法,只得噙着眼泪给菱月纳了福,却行退出去了。
    冬日天黑得早,西厢房里光线暗淡下来,菱月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屋里几支蜡烛。里间雕花的漆木床架子上一左一右的挂了两个铃铛,抬起手来晃动一下,玲玲作响。
    屋子里静谧得很,无端有种热闹过后寥落的况味。
    菱月其实并不希求和七爷之间有怎样的深情厚谊,不过,冥冥之中,七爷喜欢她,她也喜欢七爷,这到底是一件好事。不然,这一生还这样漫长,要果真和枕边人一点感情也没有,生活便是再安稳有靠,到底也透出一种悲凉的底色。
    菱月所求不多,一些不深不浅的喜欢,在岁月里发酵出脉脉的温情来,将来再有一个孩子,她也就满足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一,这一日,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和外命妇,凡在京城的,都要进宫向帝后朝贺新春,届时,外朝和内廷都会设下宴席。这一下顾府的主子们就空了小一半,等他们从宫廷里出来回到家里,天都擦黑了。
    正月初二,七姑娘的奶嬷嬷早早地就领了七姑娘过来了梨白院,七姑娘七八岁的光景,年纪虽小,却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头上梳着双丫髻,上面缀满各色珠玉宝石,一身描金绣银的红缎子衣裳,全身上下收拾得喜兴的,规规矩矩地跪在软垫上给七爷磕头拜年:“女儿给父亲拜年了,祝父亲吉祥如意、平安康泰、百事顺遂。”
    七爷颔首道:“既过了年,就又长一岁,听你祖母说你平日里功课上很是用功,也喜欢读书写字,比起去年长进很大,这样很好,今年要继续保持。你祖母这个年纪容易溺爱孙辈,你平日里要多多向先生们请教,多听他们的意见,这样才能少走弯路。只盼你一年比一年有进益。”
    七姑娘道:“女儿记住了,一定谨遵父亲教诲。”
    七爷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丫鬟托着漆盘上前,漆盘上放着一个绣着年兽的描金福袋,里面是各种动物式样的金银稞子。七姑娘接过福袋,先谢过了父亲,这才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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