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地动后山倒了,地也裂了。”海珠小声说。
    “找入口。”韩霁冲兵卒打手势。
    鸟更擅长找洞,它积极探路,听到梆梆声停了,又吓得转身就跑,飞到海珠肩头小声嘀咕:“吓死鸟了。”
    “害怕什么?”海珠摸摸它的鸟头。
    鸟说不清,就是害怕。
    “找到入口了。”韩霁回来拉海珠,此时天色已黑,他抓住人说:“跟紧我,别离远了。”
    绕路走进坍塌的山洞,洞口太矮,一行人就着微弱的火光弯腰在里面穿行,行至不远听到粗重的喘气声,洞里还飘来腐臭的味道,海珠捂着鼻子,鸟贴着她吓得炸毛。
    山道里的脚步声没有引起洞里人的注意,打头的人走进倾斜的山洞,披散着头发的男人才扭头看过来,满脸的污血腐肉,嘴里还在蠕动。
    “他娘的——”兵卒吓得跳脚。
    韩霁瞟了一眼连忙转身抱住海珠,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坐在地上的男人正抱着一条腐烂的大腿在啃肉,地上散乱着骨头和衣裳。
    “*%*#……”对面的人大吼,说出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拎着石斧扑上来就要砍人。
    “杀了。”韩霁吩咐,“人杀了拖出去,地上的东西也清理干净。”
    “是。”
    三个兵卒处理,剩下的兵卒点燃蜡烛在山洞查看,山洞是斜着往下的,土扒拉扒拉,黄灿灿的金子就映入眼帘。
    “是金子。”喊话的兵卒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
    “先回船,明早天亮了再来挖。”韩霁说。
    “不不不,我不累,我睡不着,我、我现在就挖…金、金子。”都高兴结巴了。
    “我也不累。”另有兵卒开口。
    韩霁轻笑,说:“那就挖吧,我们去船上拿饭送过来。对了,这里金子多,随便撬一坨就能衣食无忧好几年,你们可别生出旁的心思自相残杀,想想家里人,她们都在等你们回去了过好日子。”
    “哎,这个理我们晓得,挖了金子不算厉害,厉害的是要带回去,这岛上荒的鸟不生蛋,我们就是揣着金山也用不出去。”其中一个兵卒开口。
    “是这个理,那你们开挖吧。”韩霁拉着海珠带着鸟离开,这个地方离船停靠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走回去再走过来估计天都亮了,他站在洞外思索,说:“哪里有吃的呢?”
    “看哪个地方离海近,撬些生蚝过来。”海珠说,生蚝能生吃,也不用考虑生火的事,岛上连根草都没有,想烧火也没有柴。
    找海的事交给鹦鹉,它在空中飞一圈,带着人往有海浪声的地方走,因为没打算在外过夜,也就没提灯笼,就随身揣着蜡烛,点燃后勉强能照亮。
    “天上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十几天了,火山喷发的烟雾还没散,之前还下过十来天的雨,烟尘也没完全落下来。”海珠望着天自言自语。
    “看着路,别走摔了。”韩霁提醒,说:“之后这座藏有金矿的岛恐怕消停不了,这一趟多运些金子走,以后我们不来了,不掺合这里面的事。”
    “嗯,你拿多了也遭朝廷的人忌惮。”海珠说。
    到了海边,海浪冲刷掉礁石上的黑灰,礁石上附着的生蚝大多还活着,不过沙滩上死鱼多,臭烘烘的,海珠跟韩霁撬够十二人吃的就带鸟离开了。
    次日,后上岛的渔民也找了过来,他们看见金子高兴疯了,在里面挖了一天一夜,饿得快虚脱了才出来找食。按照海珠指的路,他们去海边撬生蚝吃,喝浮着死鱼的湖水,不出两天,病死了一个,其他人清醒了,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开始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十个兵卒在山洞里挖金子,厨娘和舵手负责做饭送饭,韩霁跟海珠带着鸟在岛上继续寻摸,在上岛第四天找到了一口水井,两人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捕鱼,岛上活动的人除了他们自己,没再看见旁的人。
    “你觉得岛上还有没有活人?”海珠问。
    “可能是有的,但很快就会没了。”
    韩霁及时止步,不去寻找原住民的踪影。
    半个月后,官船载着沉甸甸的金子带人离开了倭岛,一起同行的渔民也满载而归,远远缀在官船后面,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第244章 正文完结
    半年后。
    秋风起, 广南的太阳依旧毒辣,人浸在海里才能体会到清凉的感觉。海珠跟老龟一前一后在海底徘徊,缀在腰间的网兜已然半满, 外侧还垂着一条直溜溜的黑皮海鳗, 绕过一墩礁石,海珠听到轻微的沙沙声,她看老龟一眼,轻巧地拨水划过去, 入眼的是一只海豹趴在海底翻沙挖坑。它暼海珠一眼, 扭头继续专注手上的动作, 一只扯断触足的鱿鱼被拽了起来,它就着趴下的姿势一口咬爆鱿鱼头,再一口塞进鱿鱼须, 继续在沙里翻找。
    海珠没打扰它, 更没有投喂,她带着老龟绕道离开了,游走的过程中瞥见海带丛里正在进食的鲍鱼, 她落地走过去, 解开网兜选个头大的鲍鱼扔进去。
    老龟已经吃饱了,它落在一旁探着脖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吞食鲜嫩的海草, 偶然发现后方有动静, 它扭动脖子看过去,是肥得流油的海豹,那鼓囊囊的肚子, 若是让它咬一口, 能腻的三天没胃口进食。
    海豹只是路过,海底生物万千, 只要不是天敌,都能和平相处。
    海底零星分布的海豹都是二三月从北方逃过来的,有族有群有伙伴的大多在逃亡的过程中改道去了北方,还有些形单影只迷了向忘了路的海豹一路随波逐流来到南方,它们零散地分布在海底,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会露出水面。
    出海打渔的渔民几乎都见不到它们的踪影。
    网兜装满了,海珠带着老龟游向海面,越靠近海面,水中的颜色越发绚丽多彩,漫天的晚霞倒影在蔚蓝的大海里,白色的海鸟悠闲地盘旋在空中,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海面,当海珠跟老龟钻出海面时,一双双鸟眼齐刷刷盯了过来。
    上船扬帆,楼船在海里打转,海珠绑上帆绳,楼船在茫茫大海里飘泊。
    海珠上楼去住舱里换上干衣裳,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海鸟在偷吃网兜里的虾,她骂一声,蹬蹬跑下去,拖着网兜去底仓分拣。
    偷了一嘴腥的海鸟乐得嘎嘎叫,下一瞬,海水晃荡,船身起伏明显,落在船舷上的海鸟立马争相逃走,一头虎鲸浮出海面,喷出的水珠溅湿鸟爪。
    “哕——”
    一声浑厚的干哕声唤出了海珠,她走上船板,擦着手问:“有何贵干?”
    倭岛火山爆发后,广南以南的海域就多了许多虎鲸、海豚、鲨鱼,生活在深海的须鲸不堪其扰就躲到近海来了,她出海时隔三差五就能偶遇张大嘴浮在海面捕食的须鲸,渔网拖不起来的小鱼小虾全在它们嘴里蹦哒。
    虎鲸偶尔也会来逛一趟,找人剔剔刺刷刷牙,海珠不确定它们生活在哪个地方,反正她没在海底遇到过,都是它们来找她的。
    虎鲸低鸣一声沉入海水里 ,没过多久,又有两只虎鲸浮出海面,小的那只才是来求助的,一口又利又密的幼齿上缠着渔网,渔网线都卡进牙缝里了。
    海珠降下船帆,她掏出短刃走过去,拍着小虎鲸对一侧浮潜的母鲸说:“你是不是去年赖我账的那只虎鲸?给你刷了一口臭牙没给诊费,是不是你?这次记得给诊费,别败坏你们种族的名声。”
    利刃挑断渔网线,海珠拽着渔网丢在船上,又掏出随身工具给小虎鲸剔牙,剔出卡在牙缝里的渔网线,三两下就搞定了。
    小虎鲸欢呼一声砸进海里,它雀跃的朝船上喷水,又一声接一声发出细嫩的干哕声。
    “得得得,喊你娘给我逮鱼送来,记得付诊费。”海珠收起短刃去升船帆,说:“我先行一步,逮了鱼去追我,老地方,我等你们。”
    船走了,一大一小两只虎鲸也打算离开,另一头引路虎鲸发出一连串的鸣叫,三只虎鲸同时沉入海底,不消片刻的功夫,海面恢复了平静。
    船行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海珠遇见了渔船,她跟其他人相互打着招呼,讨论彼此的渔获,以及今日在海上的所见所闻。
    后方突然响起三声高低不一的鸣叫,渔人回头,海上喷起的水柱正在回落,水柱下方是什么不言而喻。
    “齐大夫,是来找你的。”离得近的渔民调侃道。
    “来付诊费的。”海珠笑。
    虎鲸追上了楼船,它们钻出海面,破开的浪花荡开附近的渔船,两只大虎鲸相继靠近船尾,大力吐出两只魔鬼鱼。
    “两只啊,之前欠的账一笔勾销了。”海珠谨慎地先斩断魔鬼鱼带毒的骨刺,听到水下传来干哕声,她也敷衍地哕一声。
    “哎——”
    海珠听到渔民的惊讶声抬头,瞥见一抹黑色被抛起,定睛一看竟是海豹。她忙站起来,发现是那只小虎鲸在水下把海豹当球玩,有力的尾巴一翘,海豹升空了,快落进海里时,它又跳出水面狠狠一撞,海豹又嗖的一下飞出两丈高,路过的倒霉海鸟躲避不及被海豹击落,折了翅膀砸进海里。
    “哕哕哕哕——”海珠大声哕,企图转移小虎鲸的注意力,小虎鲸是过来了,海豹嘭的一声砸进海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转眼又看见海豹从水下飞了出来,海面下还有干巴的“哈哈”声飙出。
    “你们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非要玩死它?”海珠大骂一声,她纵身跳进海里,这下三只虎鲸的注意力都回到她身上了,没鲸搭理嘭的一下又砸下来的海豹。
    “滚滚滚——”海珠给小虎鲸两巴掌,绕过它往远处游。
    船上的老龟钻在木梯下不敢露头,听着声都瑟瑟发抖。
    周围的渔民都降下船帆伸着脖子看热闹,见海珠一手夺海豹一手拽着鸟,三只虎鲸争抢着要驮她在海里游,她逃都逃不掉。
    “哎!船跑了,那谁?大刘,你离得近,你游到海珠的船上把船帆收了。”有人喊。
    “虎鲸不会吃了我吧?”说是这么说,大刘还是划船追楼船,靠近船尾的时候他跳下海,踩着木梯上船降船帆。
    三只虎鲸也过足了瘾,最后由小虎鲸背着海珠追赶船,甚至拱起背托她上船,船上的大刘趁机多摸两把,高声炫耀道:“我摸到了,滑溜溜的……它的眼睛好小,白色的部分不全是眼睛啊?长得挺糊弄。”
    小虎鲸迎头朝他喷身水,又朝海珠哕一声就离开了。
    刚晒干的头发又湿了,海珠拨开黏在脸上和胳膊上的湿发,她瘫坐在船板上看着面前的一鸟一海豹,鸟的翅膀折了,洁白的羽毛染了血色,它倒在船板上张着鸟喙,鸟喙里有水流出。至于海豹,托那一身肥膘的福,三击三砸都没受外伤,躺在船板上还能动,大概嫌弃太热了,它还往阴凉地挪。
    “比猪还肥。”大刘趁机摸海豹,说:“这玩意儿你带回去养啊?还是这会儿给放了?”
    “带回去养几天吧,不知道它受没受内伤,养个几天它想走就走,想留下就跟那几只做伴。”海珠站起身,说:“走了,回了,再耽误一会儿天黑了。”
    “是不能再耽误了,我就坐你的船回去。”大刘跟他兄弟喊话:“升帆,回了,我坐海珠的船回岛,就不来回倒腾了。”
    海珠的船直接驶向海豹湾,此处海岛垂直向下,位于人少的海滩一角,海深沙滩短,渔获也少,少有人来赶海。她从倭岛带回来的海豹就放养在这里,之前走了四只,不到一个月又找回来了,大概是海底的天敌太多,觉得这里更安全一些。
    “海珠,我先走了啊。”大刘下船,说:“你也早点回,不然少将军又找来了。”
    海珠笑笑,说:“好,我待会儿就回。”
    老龟的巢穴也挪到这边来了,它下船了直奔沙坑里,进去了就缩里面不动了,一副累惨的样子。海珠扛着海豹跳下船,一人一海豹同时落海,她拖着海豹下潜到海底,在海底找食吃的八只海豹围了过来,她挨个揉一把,转手将手上沉甸甸的家伙安置在礁石旁,扎只章鱼递给它,见它还能吃她就放心了。
    “给你们送来一个同伴,好好相处,我走了。”海底昏暗,海珠不多待,脚一蹬,直接往海面游。
    游出海面时,天上的晚霞已散,海珠爬上船,拖沓着一地的水痕走下底仓,她拿起网兜从缸里捞渔获,听见船上有喊她的声音,她出声说:“在下面。”
    “海珠——”鹦鹉欢欣地飞下来,说:“鸟就知道你在这儿。”
    海珠不意外,但凡她出海晚归它就要找过来,每次过来都要说这句话。
    “你真聪明。”她夸一句。
    “嘎嘎。”
    “就你来了?韩霁来没来?”
    “没。”
    海珠搬起网兜出仓,走上船看见正在往这里走的一群孩子,冬珠、风平、长命、潮平、还有星珠都来了,她丢下网兜,说:“走快点,过来帮忙拿东西。”
    “姐,收获不少?”冬珠加快步子。
    “反正我一个人拿不下。”海珠捡起船板上站不稳的海鸟,她想了想,转手递给星珠,她现在到了话多事多不消停的时候,正好给她找个事做,“这只鸟的翅膀折了,以后估计飞不起来了,你拿回去照顾,鸟的伤养好了就归你了。”
    “会说话吗?”星珠接过鸟问。
    “不会。”
    “跟明珠不一样啊?”星珠有些失望。
    鹦鹉高高挺起胸脯,海珠说了,它是全天下最聪明最机灵最美丽的小鹦鹉,独一无二的。
    “你不要给我。”冬珠伸手。
    星珠不给,“我自己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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