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距离姜枳渺的高叁,已经过去叁年多了。今年暑假之前,刘砚打电话给她,说让她暑假回家一趟。
    姜枳渺没说什么,本来她是想过一个月之后再回去的,不过提前回去几天也没关系,可以去见姜知淮。
    这叁年既漫长,又快速,好像弹指间,姜枳渺只是做了个梦,醒来却物是人非。
    填志愿的时候,在她的人生里常年消失的刘砚和姜国庆倒是自动开始指点江山,一个说让她报师范,工作稳定,以后结婚了也可以兼顾带娃,另一个说要不是你高中不努力,现在早考上985、211了,哪里还会只有这么几个学校可填。
    姜枳渺对于他们说的充耳不闻,“哒哒”跑到姜知淮房间里,想听他的建议。
    姜知淮没有急于给意见,而是先温声询问她有没有心仪的专业,再看地区和学校。
    姜枳渺指了个北方的城市,但没有明说原因,是她藏了私心。她想有机会的话,去看看曾经的梦想。
    “……那边与苏城气候差异挺大的,会不会不习惯?”
    女孩的心思昭然若揭,唤醒了姜知淮为数不多的遗憾。他斟酌着用词,带着卑微的挽留,他可以辞去刚稳定下来的工作,陪她去往任何地方,但只怕她触景伤情。
    “哥,你是不是不想我去离家太远的地方。”她没有看他,却明知故问。
    这个“家”,当然指的是姜知淮的出租屋。
    可惜现实不是童话,在截止日期之前,刘砚半夜登上了网站,篡改了姜枳渺的志愿。
    等到她收到录取通知书,一切都为时已晚。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却被从头浇下一盆冰水,她从来都身不由己。
    姜枳渺站在原地没有动,高中叁年的打压,早就磨平了她抗争的愤怒,她变得再也不会生气,平静地接受任人摆布的结局。
    可只有那人,会为她打抱不平,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姜知淮气愤暴怒的样子,逐渐把刘砚说得哑口无言,而后拉着她手,最后一次离开刘砚家。
    就像当初被刘砚拿走银行卡,她在车里抱着姜知淮,仍然说着“没关系”。
    姜知淮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她的肩窝,任由她一下下轻抚他的背,就像他一贯安慰她的样子。
    “阿枳,哥没有生气……”只是为你感到不值,为什么这样好的你,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开学前半个月,姜枳渺好像患上了离别焦虑,又像回到高中,整夜整夜睡不着,在又一次从浅薄睡眠中惊醒,姜枳渺呆坐片刻后,抱着泰迪熊悄悄走进姜知淮房间。
    最近姜知淮公司忙,睡眠也沉,倒是给了姜枳渺机会。
    她在床榻端详姜知淮恬静的睡颜,情不自禁吻上他的嘴角、脸颊,而后掀开薄被,去“看”他一直不愿给她看的地方。
    相似的东西曾经盘旋在她的噩梦里,可总有不一样的,因为这是哥哥的。
    姜枳渺等不了来年寒假了,她就要又一次离开姜知淮身边了,所以,就让她拿走一些纪念品吧。
    她靠着蹩脚的理论知识,一寸寸抚过,感受到手里的棒身越来越硬,接着撩起睡裙,褪下一条腿的内裤,跨坐上去。
    姜知淮又梦到了让他难以启齿的事,他安慰自己,兴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理智的弦在她一次次的吞没中消耗殆尽,就让他在梦里释放吧。
    等他被刺激得醒来时,还不太清醒,第一反应居然是幸好他早就结扎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其中的危险性,他还是要告诉姜枳渺。
    但她好像没有听他说话,自顾自钻进他的被窝,叹息一声:“哥,我马上就要走了……”
    今天晚上,在另一家酒店,迎来了刘姿祎二胎儿子的满月酒。
    她头胎也是儿子,跟男方姓,这次不管男女,提前说好了和她姓。
    刘姝喜笑颜开招呼着亲友,不管怎么说,她老刘家也算是有后了。
    姜枳渺在一众阿姨叔叔逗小孩的欢笑中如坐针毡,一开始,她确实是祝愿刘姿祎能幸福的,即使她英年早婚,即使她的婚姻看上去更像是一场买卖。现如今,看着她叁年抱俩,看着她满面红光抱娃坐在他们中间,就好像忘记了第一次生育的痛苦。
    听说母亲在怀孕生产后会分泌一种激素,激素让她们充满母爱,忘记怀孕生产带来的一切苦痛。也对,人好像总有自我免疫系统,不然,该如何对抗这个世界呢。
    满月的孩子和刚出生也没什么两样,在这点上,人类是变化最慢的。有时候,姜枳渺倒宁愿不要这么冗长的生命,除却乏味的重复以外,毫无价值。
    她小时候也会被围观吗,像是动物园的小崽子,明知他们和游客一样仅仅是出于好奇,并不一定抱有多少爱意。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姜知淮应该比她受欢迎的多,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他现在在哪里呢?真想穿越回去看一眼小时候的姜知淮,告诉他,我是他长大以后的妹妹。
    不论是什么性质的酒席,除了特殊吩咐外,菜式全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不常吃的海鲜和稍贵的肉类。只是这一次,圆桌上更显沉默——但这仅仅是姜枳渺一人的沉默。
    一切都和结婚时的喜宴相似,只是这次,姜知淮不在了。
    又因为在夏天,姜枳渺甚至都无法穿上那件姜知淮买的牛角扣大衣。
    人们似乎总善于记住快乐,忘却悲伤,看着刘砚逗弄小孩,说着虚伪的夸赞,在所有人的欢笑中,姜枳渺无端地感到悲哀。
    餐桌上,又有烦人的亲戚向刘砚打听,问姜枳渺有没有谈恋爱,说马上读大学了可以抓紧机会。姜国庆顺势又朝她看来,她低下头,企图逃避所有人的目光。
    姜枳渺一阵反胃,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没有人会再为她出头了,顾及着场合,连她自己也忘了反抗。
    菜才上了一半,姜枳渺就找借口出去了,直到宴席结束也没有回来。
    走出酒店,外面的凉风终于能让她喘口气,夏季的城市夜晚,到处灯火通明,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只有姜枳渺是孤身一人。
    等到她回到了出租屋附近,才发觉自己哭了,胡乱抹掉眼泪,调整好情绪,才开了门。
    “哥,我回来啦!”
    她朝室内喊,毫不意外看到它乖乖坐在沙发上,她忍不住跑过去扑进它毛茸茸的怀抱里。
    它短胖的胳膊只能搂住她的脖颈,可她还是感到了被拥抱,心在此刻又开始泛酸,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温存了一会,她才去洗漱,把泰迪熊抱到餐桌椅子那,这样她一出浴室就能看到它。
    出租屋还是和姜知淮在的时候一样,她没有动过任何一处,只是渐渐把自己房间又变成了书房。
    姜知淮是在她大一开学没多久意外离开的,那时候,她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姜知淮一路陪着她去车站。她舍不得分别,于是他送了一站又一站,最后索性打算送她到学校门口。
    九月的天气还很热,他看着像小蝴蝶一样明媚的妹妹,笑着听她东南西北的讲,好像和他在一起,她总是很话痨。
    他打量着她微微汗湿的额发,去麦当当买了支甜筒。
    “哥,你不吃吗?”她舔了一口才问他。
    他刚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嘴边便被递上了甜筒。
    姜知淮环顾四周,似乎生怕被别人发现他们这些过于亲密的举动。
    姜枳渺跺脚,故意说:“哥,我手都酸了……”
    姜知淮低头,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终于快速咬了一口。
    之后姜枳渺才满意地收回手,就着他咬的地方,一点点舔平。
    姜知淮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她粉嫩的舌头快速伸缩,卷起一小块白色,恍惚觉得她好像小时候遇到的小奶猫,它喝水时也是这样。
    她的小粉舌一定冰冰凉凉的,又带着甜筒的香甜,好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等姜知淮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怕被妹妹发现他的不自然,就战术喝水,谁知这时候姜枳渺突然抬头:“哥,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姜知淮吓了一跳,硬生生憋住想喷出来的水,于是不出所料被呛到水,他咳个不停,姜枳渺就在一边咯咯咯地笑。
    她也没想到,那次和姜知淮说了再见以后,就真的再也未见了,甚至,他都极少出现在她的睡梦里。
    为什么不愿意来看看我呢?是怕我伤心吗,可是你不来的话我也会难过的。
    他就要从工地离开的那天,走到楼下,却突然被高空抛物砸到,没有等到救护车,就那样趴在冰冷的地上咽了气。
    刘砚那天在家大扫除,收拾到姜枳渺高中课本时,突然翻到她的草稿纸,上面是不堪入目的各种姿势,虽然是q版的草稿,但刘砚还是看到角落潦草出现的“哥”字。
    她正气急败坏要打电话给姜枳渺,质问她这些是什么时,先等到的却是儿子的死讯。
    后来,她与工地扯皮,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换来二十万抚恤金。
    刘砚无法接受自己天之骄子的儿子仅仅因为这个就英年早逝,她迫切地希望找到原因,于是那张草稿纸就成了最好的导火索。
    再加上姜枳渺对他们冷淡的态度,姜国庆为了掩盖自己曾经的行为,顺水推舟地把一切都归咎于姜枳渺勾引了姜知淮。
    刘砚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想到她发现姜枳渺自残,她不过就是说了她两句,转头姜知淮就在自己手腕上割下相同数量的划痕,来让她闭嘴。想到他为了她,一次次顶撞自己,破坏自己安排的相亲,在刘姿祎婚礼上让自己没面子,这下,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圆满的解释。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姜知淮这么优秀,为什么偏偏遇到这种事。
    刘砚在葬礼上哭到昏天黑地,直到过了这些年,好像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那天,她准备收拾姜知淮遗物,打算火化时,姜枳渺突然跟疯了一样抢夺她手里的物件,愣是一件都没有让她带走,她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力气这样大。最后,她愤愤骂了两句就走了。
    这小贱蹄子,她是越来越管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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