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瑗不死心,继续问:“你人在哪呢,都开始上菜了,怎么还不过来。”
    “去哪?”
    邬瑗听见有人进来,捂住话筒,尽量压低了声音,报了餐馆名字。
    “就差你俩了。”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她猜到骆书禾那头应该也在捂住话筒说话,然后是:“啊,我们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邬瑗猜想可能是今天太累,表示理解,正要和她约明天碰头的时间,听见她说。
    “信号好像不太好。”
    “你刚刚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她直接挂了。
    邬瑗更懵:??????
    法国南部。
    某条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海水不断涌上来,拍打着礁石,溢出片片浪花。而就是在一旁的沿海公路,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过。
    骆书禾睡在后座,才醒不久,抱着毯子。直到挂了电话都没缓过神来,在醒神。
    车窗全敞开着,她闻见了咸腥的海风。
    晏池注意到后座动静,单手把着方向盘。他换了件衣服,扣子敞开两颗,把副驾驶上的纸袋塞过去:“先把衣服换了。”
    骆书禾把纸袋打开,拿出裙子。
    晏池把车窗都给她关上了,风隔绝在窗外。
    骆书禾仍不放心,交代:“我换衣服,你不准偷看啊。”
    他是哪没见过吗。
    但晏池真就憋着笑嗯了声,全程盯着路况。
    摸索一阵拉上背后的拉链后,骆书禾把换下来的衣服塞回纸袋,提醒他:“可以开窗了。”
    晏池却没照办,指指车顶:“你试试打开天窗,探头出去看看。”
    骆书禾照做了,才发现对比车窗,这里的视野确实广阔很多。她看见了天边大团大团,像棉花糖的云,蓝得快要碎掉的天空。耳边是风和海浪的声音,她深呼吸一口,长长卷发全部被吹到脑后。
    他们在其中一片海滩前停下,晏池让她先别下来,从尾箱拎了双崭新的人字拖扔地上后,才抱她下来。
    这是他从连隋那打听过来的,从市区租车出来一直往一个方向走,这里的日落很漂亮。
    但骆书禾显然不知道,挽着他的胳膊,眼睛很亮。在问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她想来好久了,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约到同行的人。
    “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索性,就在她面前卖了个关子。
    “我什么不知道。”
    她右脸的梨涡明晃晃的,从下车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海边,有老人搬了把小椅子坐在礁石上海钓,脚旁提一只小桶。
    晏池的意思是放她去踩水,她身上的裙子很薄,被海风吹得上下纷飞。晏池远远看着,庆幸买衣服时听从导购员的建议选了有衬裙的那条。
    但没过多久,又跑回来,身后一串长长脚印,几乎是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晏池还单手替她拿着鞋子,只能拿老远,低头看她:“干嘛,这么黏人。”
    “嗯。”骆书禾只觉得心底爱意就像脚下潮水,一阵阵往上涌:“要是水把你冲走,我能立马跳下去给你殉情的那种。”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晏池是真服了,但也是真怕她乌鸦嘴,给人拉回来,就这么沿着海边走。
    太阳慢慢落了,夕阳金灿灿的,映着海面,一片碎金。
    骆书禾走累了,要他背,晏池就真一句话不说,在她面前弯腰。
    她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们要走多久。”
    “再走一段吧。”
    “今晚我们要在这边住吗。”
    “看你,这边的夜景不错。”能看见星空。
    “哎对了,你到底怎么和邬瑗她们说的啊,还订饭店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一点补偿而已。”
    骆书禾在他背上乱晃:“什么补偿。”
    “未来一周,你的使用权。”
    他早在来这前就想好了,毕业典礼后,一刻不停带她出去游玩,算是毕业旅行。
    想来她高中是没这个条件的,本来是想着两年前补给她,虽然没能成行,现在也不算晚。
    骆书禾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中午时他非要拽着自己收拾行李,着急忙慌打包搬运。口风很紧,看来一点都没打算告诉她。
    但这种意料之外的计划,骆书禾竟然能够完全接受,反正她不用带脑子,全程跟着他,指哪去哪。
    她紧紧贴着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好。”
    太阳完全落下去时,晏池把她放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毕业快乐。”
    那天晚上,他们如愿在酒店看了星空。
    深夜,晏池看着臂弯里已经熟睡的她,嘴角有一点没褪去的笑意,忍不住伸手戳了下。
    笑意更深,看来是做了个好梦。
    于是接下来一周,他们都在漫无目的地走。没有攻略,没有目的地,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车上,音乐声开得很大。
    但两人谁都没有厌烦,反正想着前方总有路,有小镇,有住的地方。
    唯一的惊喜,是在路中央救了一只生病的小狗。
    很小,身上有斑点,身上都是湿的,在瑟瑟发抖。
    骆书禾在车上翻了个纸箱出来,把狗放进去。
    “可以在前面给它找个地方看病吗。”
    骆书禾抱着纸箱子,问道。
    一只狗而已。
    但看着她抱着那狗不撒手的样子,晏池没什么情绪应下了,一路上都没说话。
    狗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凉,腿上有个小伤口。
    在宠物医院给它洗了个澡,包扎好伤口后,小狗恢复了活力,不住在舔医生的手。且在得知狗是他们在路上捡的后,助理很热心表示可以帮忙找下家。正好今天是有位住在附近的独居奶奶来给她的边牧做检查的日子,人很好信得过,她已经在这里捡回去三条流浪狗。
    骆书禾当即同意,又给它留了点现金,当做赡养费。
    挤了点洗手液洗干净手后,骆书禾掀了门帘,出去找晏池。
    两人在城里逛了圈,买了一束新鲜的鸢尾花,吃到了每天限量五十份的鹅肝牛排。从餐馆出来时,骆书禾随手把鸢尾花送给了路边的小女孩。
    他们牵手走下长坡。
    最后一站,是东北部一个童话般的小镇,两人留足了两天待在那里,先是坐着小船绕了整个小镇一周。
    晚上,找了家小酒馆消磨时间。
    他们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半百的成年人,连角落那对不知道够不够十八的年轻情侣都在对饮杯口嵌一片柠檬的鸡尾酒,他们只一人要了杯柠檬红茶,一碟奶油味的爆米花。
    很好。
    很健康,很养生。
    中间搭了个很简陋的木质小舞台,有人抱了把木吉他在台上唱歌。
    开始还是那个羊毛卷发,穿着格子衬衫的歌手在唱。有个白头发佝偻着背的老人上去,和那人交谈了两句。
    歌手立马跳下长椅,很慷慨把舞台让了出来,下去前,和大家介绍今天是这位老人和太太相识四十五周年的纪念日,想在这个日子给她献上一首初见时弹的民谣。
    周围人纷纷朝酒馆里另一位两鬓斑白,但是穿着艳丽裙子,鬓角别着花朵的老太太看去。
    稀稀拉拉响起一阵善意的掌声。
    老人年纪大了,反应很慢,在缓慢适应手里的乐器。
    骆书禾原本挺期待的,但老人说出口的是一口流利德语,她一个单词都听不懂。
    晏池适时看她一眼。
    “要给你翻译吗。”
    骆书禾点头。
    音响声音被调大,晏池低声介绍:“这是首欧洲中古民谣,在乡下很流行。”
    音乐声适时响起。
    老人嗓音偏低,但很适合这首歌。
    耳边是他的所谓翻译,基本上是唱一句跟一句。
    她又一次走过那条林间小路
    挎着竹篮,如此可爱又美丽
    她是在一个秋日来到这里
    轻易俘获了我的心
    春天过去夏天来临
    可我该如何向她倾诉我的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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