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元帅令!”
    大军的声音传到还没跑远的人耳中,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
    与此同时,傅绫罗已带着人,与急匆匆安排好了族谱的二叔公汇合,到达远山寺。
    傅威将昏迷的祝阿孃吊在寺庙门前的大树上,他拿着把刀子,站在另一侧的绳子前。
    看到傅绫罗来,他脸上露出狞笑。
    “我的好侄女,你终于来了!让你带孩子来,孩子呢?”
    傅威恶狠狠看着傅绫罗,甚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别跟我废话,我知道你个贱丫头狡言善辩,一盏茶内,见不到孩子,你就给这贱人收尸吧!”
    若非因为傅绫罗,他也不会欠下赌债,被逼着逃入临南郡。
    他被人追债,砍掉了两根手指,砍断一条脚筋,脸皮子都受了不轻的伤。
    这几乎堵住他所有过好日子的可能,叫他硬生生在临南郡做了几年乞丐!
    他现在就想叫傅绫罗也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傅绫罗看到祝阿孃被倒吊着,眸底的煞气翻涌,几乎压制不住杀意。
    她死死用手指掐着掌心,看向纪云熙。
    待得纪云熙冲她不动声色点头,消失在原地,傅绫罗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她淡淡看向傅威,“你要孩子,我自然带来了,不只是孩子,我还给你多带了几个人。”
    二叔公怕傅绫罗叫人误会,他老眼昏花的,都看到寺庙门口有几个香客,还有好些和尚呢。
    他颤巍巍上前,怒斥傅威:“你个混账,你是想被逐出宗族吗?”
    傅威得人救了后,一直被人捧着,这会儿自信空前加重,根本不理会这老儿,只不耐烦道:“有你个老东西什么事,滚——”
    话没说完,他就见到了被抬出来的傅老太爷夫妇。
    还有陈氏和自己的长子、三子,长女、幼女,以及他们的家人子嗣,共三十几号人,一个不落全绑了拉来了。
    傅绫罗冷冷看着傅威,“二叔,你觉得,他们够换祝阿孃吗?”
    傅威慌了一瞬,看到暗处的人冲他打手势,强忍着惊慌,色厉内荏怒骂:“你个不孝女,有本事你就杀了自己的长辈和亲人试试看!为了个没血脉的养母,你真要做傅氏的罪人吗?”
    二叔公重重戳了下拐杖,气得眼前发黑,“她不敢,我敢!夫人,你帮老朽杀了傅老斗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傅氏不需要这样丢祖宗脸面的族人。”
    傅绫罗眼睛眨都不眨,“听到了?杀!”
    阿彩立刻上前,一刀下去,直接叫呜呜叫着的傅老斗身首分家。
    血溅出去老远,吓得傅家女眷尖叫连连,很快传出了尿骚味儿。
    傅威瞪圆了眼珠子,刀放在绳子上,“你,你,你当我不敢杀了这妇人吗?”
    “她是我的养母,我自然想救,可你所求我做不到。”傅绫罗淡淡道,“我保证,若你敢伤祝阿孃一根汗毛,你和你的妻女全都会陪葬,你大可以试试。”
    她懒得看傅威,扭头冷声问:“还在等什么?”
    阿彩立刻又挥刀,杀了呜咽着骂傅绫罗的林氏。
    陈氏被吓得瘫倒在地上,尖叫出声,“傅绫罗,你,你杀了自己的祖父祖母,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二叔公冷笑,“你们还好意思说血脉,当初傅翟在时,老两口将大儿子当个草,恨不能将大儿子的一切都抢过来给你们。
    在傅翟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害死了他妻子,还想杀了他女儿,逼得夫人不得不寄居王府,那时怎么不将傅翟当傅家血脉?”
    陈氏愣了下,下意识道:“君姑说大伯八字克她……”
    二叔公唾沫几乎吐陈氏脸上,“我呸!虎毒还不食子呢,克她?当初自己生不出儿子来,抢了别人家的儿子去,跪在我阿兄面前,跟我阿兄保证会善待傅翟的时候,怎不嫌傅翟八字克她?”
    傅威愣了下,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只是这话他说的也不算坚定。
    其实从小到大,爹娘就一直更喜欢他,若非傅翟和阿爹长得很像,他也一直怀疑阿兄不是他亲兄长。
    就更不用说陈氏。
    二叔公捂着胸口,几乎站不稳,得亏阿晴扶着他。
    他痛心疾首,“若非为了傅翟这孩子不叫人说嘴,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当年傅翟的阿爹在城里打工时钻寡门,叫寡妇的婆家给逮住打死,傅翟的阿娘受不了打击,生出孩子就大出血去了。”
    傅威更傻眼了,他也知道傅氏有这么个族人。
    陈氏也听过,她哆哆嗦嗦看了眼血泊中的公婆,“那,那不是个死胎吗?”
    二叔公冷哼,“生下死胎的是你的好君姑,她怕自己的君姑责骂,和傅老斗跪着求到阿兄面前,要了那孩子去。阿兄不愿叫那孩子成为孤儿,才同意了。”
    当时,二叔公的兄长是傅氏族老。
    “结果呢?若真是血脉至亲,你们会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来?”
    寺庙里的和尚低低念佛号,真是造孽啊。
    胆战心惊的香客也恍然大悟,一直听说绫罗夫人与母家关系不睦,还有人私下里传不好听的。
    消息灵通的都知道是傅家不做人,但到底少不了说傅绫罗不孝不悌,枉为人子。
    今日听到这桩隐秘,原本说不过去的,就都能说得通了。
    若这会儿傅翟那远嫁的长姊在,还有个知道内情的,当初她亲眼见到阿娘生下的傅翟。
    可惜那位长姊被父母用两块银角子,卖到了汝南郡去,再无下落。
    现在,知道内情的,除了二叔公再无旁人。
    二叔公觉得,这是他能给傅绫罗最好的安排,往后若她真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娘,好歹别叫母家连累。
    可他还是不想叫傅绫罗自己背着杀血亲的罪,苦口婆心劝傅威。
    “你们一家子已吸了傅翟多少年的血,现在连人家最后的血脉和后代也不放过吗?畜生也没有这样的,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被杀吗?”
    阿彩一挥手,墨麟卫立刻将刀架在了陈氏等人的脖子上。
    年纪小一点的大哭不止,陈氏尖叫出声,“傅威你个杀千刀的,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眼睁睁看着傅家绝后吗?你快放了——啊!!!”
    眼见傅威被傅绫罗利落的杀机和突如其来的身世给镇住,私下里筹谋的人就知道,想要坏绫罗夫人名声是不可能了。
    无用之人,他们也不会留,暗处射出一根箭,直扎傅威的脖子。
    傅威捂着脖子,嗬嗬着轰然倒地,惊得陈氏大哭大叫。
    傅绫罗蹙眉,挥挥手,让人带傅家人先离开关起来。
    这些人吵得她脑仁儿疼。
    暗处操控傅威的人,从草垛后头转出来,看着傅绫罗冷笑。
    “绫罗夫人不愧是南地女君,行事果然利落痛快,值得我等效仿。”领头的蒙面人刀直接放在绳子上。
    他身边跟着十数个蒙面人,警惕着墨麟卫的动作。
    傅绫罗冷冷看着他们,“你们主子是谁?文氏还是圣人?”
    那领头蒙面人不准备回答她,只哼笑着道:“夫人自己选,我也不叫你为难,你是叫人立刻回去带定江王大公子来,还是看着这女人死,我只给你三息时间选择。”
    “一……”
    傅绫罗垂眸,“北地口音,故意压低音调,咬着舌尖,皇家暗卫。”
    领头人心下一惊,眼神凶狠许多,继续数,“二!”
    “弓箭手!”傅绫罗冷声厉呵。
    远处的树上立刻冒出二十几个铜甲卫,毫不犹豫射出利箭,呼啸着冲那领头的,还有草垛后头射。
    领头的反应不及,箭来的太快了,甚至都没有避开祝阿孃。
    这女人是打算连自己的养母一起杀?
    他们心里简直日了狗,甚至连砍绳子都来不及,箭矢来的太过密集。
    他们立刻闪躲,准备抽机会直接砍断绳子,杀掉祝阿孃。
    如此,傅绫罗和纪忱江忘恩负义的名声,也能操作。
    只是他们不曾料想,除了庙门前和傅绫罗身边,其他两个方向飞速冲出十数个窈窕轻巧的身影,根本不躲箭矢,不要命地往祝阿孃跟前扑。
    在箭矢入体的瞬间,有女卫砍断绳索,背着昏迷中的祝阿孃飞快跑开。
    领头人:!!!
    南地女卫也特娘这么不要命?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祝阿孃一被救走,箭矢更加密集,甚至隐藏在暗处的兵丁也隐隐成包围之势,将一群蒙面人堵在了中间。
    领头的见手底下人死的差不多,眼神一狠,咬破齿间毒药,瞬间倒地。
    纪云熙拧着眉上前检查,跟被女卫护着的傅绫罗禀报,“全死了,没有身份信息。”
    傅绫罗并不意外,不是皇家暗卫,就是文氏的死士。
    这是跟南地仇最大的两个,其他封王和死士都被抓差不多,不会有旁人。
    她忍着腿软,先急匆匆去看祝阿孃。
    祝阿孃只是被敲晕了,并没有大碍。
    刚才的女卫确实是拼了命救人,即便穿着铠甲,也有好几个伤到了不重要的地方,万幸要害没有伤到,只血流的不少。
    她立刻吩咐:“立刻将祝阿孃和受伤的女卫送去医治,不管要什么药材,保住她们的命。”
    纪云熙立刻安排,傅绫罗还不能走,无声冲已无法站立的二叔公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她叫人收敛了傅老斗夫妇和傅威尸首,同二叔公一起,送回傅氏宗祠。
    寺庙里门打开后,出现在庙里的,是好几个权贵和官员家眷。
    以前清明前后,都是傅绫罗陪祝阿孃来庙里上香,点长明灯。
    这次祝阿孃知道她忙,只自己来。
    是关注定江王府的各家夫人们有心讨好,主动前来陪祝阿孃一程,没想到会碰见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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